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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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一幅幅,都好像昨天发生的一般,还没待享受天伦,却已阴阳两隔。

原来,做子女最幸福的,不是得到多少爱,亦不是衣食无忧,而是当子女想呼唤一声“父亲”的时候,能看到他对着自己慈祥的微笑

更不是,连应一声“孩子”的机会,都没有。

“爹……”顾惜朝第一次,在心里说出这个字“走好”。

你虽永远听不到我叫你父亲,我却也永远得不到你一丝的回应,这,便是因我不信你的代价。

情到无时方恨少,情到浓时不觉痛。

失去了晚晴,一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痛极之后早已失了心。

此时,心里的揪痛却已更麻木。

晚晴的死,让他浑浑噩噩,多日无法清醒只能逃避现实。

而赵澹的死,却让他清醒,决不能因此而颓废,决不能,让他白死。

赵澹一袭的藏蓝长衫前襟,被血染的失了本色。

人。已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忽必烈狠摇几下也无用,气已断,摇却又如何?

赵澹!忽必烈恨恨想,原来他想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他自己的,以自己的死免除顾惜朝的后顾之忧。

两军兵士,却无一不为之动容,为他的舍生忘死,和浓于血的亲情动容。

顾惜朝的脸上,却看不到悲痛之色。

哀至极时,人已麻木,如何看到。

欲哭,也是无泪。

忽必烈怒极,令道:“弓箭手,对准顾惜朝,给我放箭!”

一道玄紫色身影却临箭不惧,拼了性命的朝蒙军扑来,千万柄箭立即超那个身影射去,箭雨密布,纵是大罗神仙也无能自保。

转眼那紫影不知被射穿多少窟窿,人还未扑至便被万箭齐发射中。

忽必烈仰头大笑:“顾惜朝,你实在不该失了理智,只想着为赵澹报仇!自不量力。”

可当紫色身影跌落在地、被蒙军团团围住时,忽必烈才愕然惊住——那哪里是顾惜朝,只不过是一件裹着东西的紫色披风!

顾惜朝纵是大悲之际,越是清醒理智,赵澹用自己命,换来顾惜朝的生机,他越是要珍视这个机会不能枉费赵澹的舍命相救的苦心

而早在他们发现之际,顾惜朝已施展轻功,人,已稳稳落在宋军处。

站定,顾惜朝高举伯方相赠的步光宝剑,一个飞身跃在马上喝道:“三军将士听我顾惜朝号令!今日之战必是收复我大宋领土最后一战!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剑,誓斩蒙狗于马下,誓死保卫我大宋疆土!阻我军前行者,人鬼蛇神尽数诛之!”

这犹如人间炼狱的惨叫和厮杀声,掩盖掉了一切,仿佛刚刚赵澹的死不过是南柯一梦。那仅有的平静亦被厮杀声掩盖。

很快,顾惜朝和阿术就已各居马上,停在对立面。

“顾将军,请”阿术做了个手势,示意顾惜朝拔剑。

顾惜朝却摇头:“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惜朝都是该感谢将军的。”

阿术却苦笑,并未说话。

“但是”顾惜朝接道:“即便如此,我们的仇恨也决计不会因此抵消。此番便是你我生死之战。但我愿让将军三招,以报将军刚刚解围之恩情。三招过后,就是你死我活。”

阿术点点头:“既然将军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刀已挥出。

几十个回合,二人见招拆招难分高下。

戚少商那方越战越勇,人已向着城下逼近,而阵前锋穆鸠平更是连斩数将于马下。

所谓勇者无敌,见穆鸠平如此,很多人还未战就已吓的连连后退。

那方锁忆虽为女子,却一点也不逊于男子勇猛,轮番激战都不是她对手,敖敦见此亲自前来,两个女子都是武林中不俗的高手,锁忆身体灵活轻功了得,敖敦力大且狠,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却见敖敦频使暗器,好在锁忆轻盈,连连躲避并未吃亏。

“你们宋人就是爱以多欺少。”敖敦有些不敌,怒道。

锁忆却不屑:“你们蒙人最喜卑鄙龌龊的下流手段。”

锁忆把敖敦逼退数步,水袖一挥,一阵淡淡的香气拂过,敖敦顿觉无力。

来不及躲避,锁忆一个起身,连环踢向敖敦的胸口,一连数下,敖敦稳不住颓然倒地。

撑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擦了擦嘴角,锁忆又一次欺身上来。

敖敦怒击“你用迷药。”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当用什么样的手段,你不仁我不义才算公平。”

“咳”顾惜朝被阿术一剑划过左肩,虽然身着铠甲,奈何久战到现在,铠甲早已千疮百孔。而今,顾惜朝身上热毒又有些隐隐发作,竟没有躲过阿术。

顾惜朝纵身一跃,心知毒素发作若不能速战速决,那么很可能葬身于此。

不能死,是他此时唯一的信念。

翻身,顾惜朝抓紧马缰一个后翻人已在马身另一侧,躲过阿术劈来的剑,竟是从马身下翻向另一侧,同时步光一出,生生从下面砍下阿术的马腿。

阿术的马嘶鸣倒地,阿术何等身手,理解翻身跃至一旁,顾惜朝似早已知道他所要落下的地方,紧接着,反手一剑又劈向还未站定的阿术。

阿术急急避过已见狼狈,顾惜朝连番进攻节节逼近,阿术却越是躲得慢。

在阿术还未再次躲过左边的剑影时,顾惜朝一记重脚朝阿术踢来。

这一脚,正踢中阿术胸口,阿术到底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而步光,已经稳稳当当架在阿术的脖子上。

顾惜朝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将军,你输了。”

顿时,杀气已敛,阿术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顾惜朝:“能死在将军手里,我心服口服,将军之能,是我行军以来最为佩服的人之一”

顾惜朝叹了口气:“我亦最佩服将军的仁德,所以,我定会给你个痛快。你还有什么话想留下吗?”

阿术目光茫茫的望向远方,顾惜朝顺势望去,那是城内的方向。

阿术幽幽,开口道:“请将军代为转告我妻子……我曾恨过她的监视,恨过大汗的龌龊手段,也怪过他们兄妹联手操作我的一切。可如今临死之际,我才发现,其实,我爱她,可我,已没有机会说出口。”

阿术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顾惜朝,等待他的回答。

“我定会一字不漏代为转述”说完,剑已刺破阿术的喉咙。

宋军攻势势不可挡,蒙军节节败退,眼见被逼入城门之下,队伍越见奚落。

顾惜朝乘胜追击,忽必烈大惊,四处搜寻敖敦的身影祈望她能献策。

可当目光落在远处一个角落时,才感觉到一丝绝望。

敖敦已被五花大绑,身受重伤,若不因她是伯方的女儿,顾惜朝定然不会留她活口。

顾惜朝一马当下,看着忽必烈连战甲都脱落的落魄样子,心里却一丝报复的快感都没有。

有的,只是无限的悲凉,因为无论如何处置忽必烈,赵澹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杀!”顾惜朝一道号令,众军蜂拥而上,忽必烈被围住中间虽暂时没有危险,却已狼狈不堪。

不久,身后城门大开,正是伯方从赵澹说的入城的入口进入,从后方给以忽必烈致命一击。

“将军,将军!”

顾惜朝回头,看到的,竟是卓杨!

原本早已安排好卓杨暗中赶到以给忽必烈致命一击,谁知实现安排好的时间卓杨未能准时赶到,但此时,卓杨率领大队人马前来。等同于宣布这场战役忽必烈必输无疑。

宋军前后夹击,蒙军逃亦无处可逃。

“将军,卓杨该死,属下等行至半路被一个女子带着几千人缠住,因为是……是那女子是您的夫人,我等怕伤害夫人不敢硬拼,耽搁至今,卓杨甘愿受罚。”

顾惜朝苦笑,没想到因为这个女子,险些要了整个宋军的性命。

“她现在何处。”

“逃了。”

说完,卓杨已扑通跪地:“属下该死。”

却不知为何,顾惜朝心里却松了口气。他,还是不忍心伤她的,即便知道她不是晚晴。可是,若真的抓了她,却真的非杀不可。

“你的确该死,记着,战场之上容不下妇人之仁,更没有亲人,战场之上,只有敌人。”忽必烈毕竟身经百战,虽已陷入绝境,却并未有丝毫胆怯。

顾惜朝不敢掉以轻心,宋军步步紧逼,蒙军却愣是杀出一条,护着忽必烈竟生生查出一条血路,突出重重包围。

当胜利的战鼓敲响时,顾惜朝心里犹自想着赵澹,他急着打点好这里的一切,然后亲手葬赵澹,为他做最后一件事。

大宋的军旗,插满了整个城楼,风还在刮,城墙之上,立着一个落寞的魁梧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戚少商。

不一会,戚少商怀中抱着息红泪下了城门,顾惜朝迎了上来。

人迎了上来,却不知说什么。

以前暂且不说,但息红泪,可是自己亲手杀死的。

戚少商依依不舍的把目光从息红泪转到顾惜朝身上,满脸的血污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年前种种,每当想起,就如同做梦,记忆越来越模糊,反而,被顾惜朝的谋略、胆识、大气折服,依稀想起第一次相识,旗亭酒肆弹琴论剑一夜,难得知己的那般畅快淋漓。

虽然,顾惜朝也曾为达到目的下令杀死很多人,包括宋朝的百姓、包括自己的兵将,但是戚少商看得到,顾惜朝眼底的一丝不忍。

只要一点就够了,足以表明,他是无奈之举。

而换位思考,若自己是他呢?是考虑大局,还是只维护眼前?

久久,他只叹了口气,说道:“顾惜朝……我不恨你了”

顾惜朝,我不恨你了,是真的。

也许是我对你的佩服多余仇恨,也许,我失去了红泪,再也没有力气恨了。

说完,戚少商抱着息红泪,踉踉跄跄的、越走越远。

穆鸠平刚想要追上去,却被顾惜朝拦下:“他总有一天会变回从前的九现神龙戚少商,息红泪使他伤心绝望,也会使他再次从新振作。”

一定会的,顾惜朝相信,因为自己也是如此。

穆鸠平懵懂的点了点头。

而同时,一匹快马远远奔来,人近时,已下马。

来人来到顾惜朝面前,附耳几句话,顾惜朝点了点头。

遂小声吩咐道:“转告圣上,顾惜朝安顿好这里,随即便回朝。”

而远在京城的赵禥手上,是早已拟好的圣旨。

另外,赵禥又派人传了密信一封,大意如下:

你收集的贾似道通敌叛国的罪证朕已经看到了,我已和沈如是按照你说的计策,先假意出宫迎接你引贾似道上当,届时你我二人夹击将他诛杀。

待你回京之时,便是你我君臣庆功之时。

封好,赵禥派人送出。

人刚出去,赵禥笑意顿敛。

顾惜朝,你足智多谋,此时又深受百姓爱戴。

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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