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齐远之，珍珠挎着篮子进了院子。将饭菜摆在桌儿上，又拿出了那双鞋。方才之事只字不提，道“这鞋是凤儿做了送你的。”

丁武也没看一眼道“东家还是拿回去吧，前几日花婶送了几双给我。这鞋我穿不上。”

猜到会有这样结果的珍珠道“看也不看一眼就让我拿回去，叫我怎么跟人家姑娘交代啊！”

丁武怕珍珠为难，道“鞋东家拿回去，话我亲自跟她说。”

“可别。”珍珠立即道。“人家是姑娘，就你这架势，还不把人家气哭了。坏人还是我来做吧。”珍珠将那鞋收了起来，扭身出门回家去了。

等在院子里的凤儿心急如焚，自己虽然是痛改前非了，可人家未必知道。见珍珠过了桥，立即迎上来道“怎么样，他收了吗？”

珍珠轻摇了摇头道“你也不要伤心，好男儿多了，也不非得是他。”

凤儿听了这话，又羞又恼火。气得从篮子里翻出那双鞋丢进了河里，一扭头奔回房里去。插了门一个下午再没出来。珍珠在门口劝了一会儿，见她也没什么大事儿。便忙自己的去了。

晚上小叶子回家，见凤儿不肯出来吃饭。细问了珍珠知道白天之事，顿时黑下脸来道“这丫头不老实，明日我就回了夫人将她领回去。”

“那可不好。”珍珠压低了声音道。“以后还让她怎么做人。”

“夫人吩咐她来是伺候你和姑姑的，她可倒好竟然打起男人的主意来了。”小叶子不管那些，扯着嗓子道。好像故意说给凤儿听的一样。珍珠赶紧拉着小叶子到河塘边儿上。

“她已经够难受的了，何苦在激她。”珍珠劝道。“反正我的脚伤也好了，还是我去跟夫人说家里不缺人手，请夫人将她领回去吧。这样也不伤她的脸面。”

“珍珠你心太善了。”小叶子急道。“要天下人都像你和小闰子这样，坏人还不得乐死。”

小叶子这股怨气来的不一般，珍珠道“近之怎么了？”

“别提了。”小叶子叹气道。“跟他一起做买卖的黄老板被官差捉了去。说是勾引良家女，身上银两连同收上来的珍珠全被没入官衙，小闰子又添了三百两银子才算保出来。”

珍珠吃惊道“这样一来近之赚的银子岂不是都散尽了？”

“可不是，这还不算，还得贴银子给黄老板做返乡的盘缠。”小叶子气道。“我看这事儿蹊跷说不定是齐远之在背后捣鬼。他一定是看不过小闰子比他更会做买卖。”

珍珠不语，赌约在先。要是真如小叶子说的那样，真的是齐远之在背后捣鬼。那也就是说齐远之并不想放过自己和小叶子。这么一来自己的将要面临的处境可能会变得十分艰难。事实摆在眼前，齐远之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齐家家业凋零。现在齐家能赚大宗银子的买卖就只有珠厂了。

隔天早饭后。珍珠跟凤儿商量将她送回去一事儿。说是商量，凤儿心里边清楚，自己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也得听珍珠的收拾衣裳。看着凤儿可怜巴巴的模样，珍珠心中也不忍。但一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种种，也只能狠下心了结一事，算一事。

“难道是这丫头伺候的不好？”钟夫人端着茶碗也不看跪在下边的凤儿和坐在一旁的珍珠道。

“当然不是了。”珍珠立即替凤儿辩解。“我的脚伤已将好了，姑姑的身体也已经痊愈了。这些日子多亏有凤儿帮忙，还有就是多谢夫人的好意。”

“那为什么还要送回来？”钟夫人略显的有些不高兴。

珍珠解释道：“夫人也知道我们家四个人口已经的勉强支撑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多养一个人了。”

钟夫人心中十分地不悦，换做旁人白得了丫鬟，感恩戴德地跪在地上磕头也不为过。珍珠却一心要将丫鬟送还。打算用凤儿换珍珠来自家珠厂做工的钟夫人眼看着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心中的不悦全都写在了脸上。

一旁的晚云见夫人失态了，趁着添茶的时机，偷偷地提醒钟夫人。钟夫人却没有半点察觉。阴沉着脸道“就这点儿小事儿能有多难。”随即吩咐晚云命小厮送几袋粮食去秦家。

凤儿不傻，珍珠不想留自己已成定局，要是夫人此刻再把自己往外推。那自己可真的要“无家可归”了。

“夫人还是将奴婢留在府里吧，奴婢在秦家什么事儿都帮不上珍珠姑娘。反而成了姑娘的负担。”钟夫人话音刚落，凤儿便插嘴道。

被自家丫鬟打了嘴，钟夫人气得是怒火中烧。晚云怕凤儿受罚，也道“想来必定是这样，珍珠姑娘勤快惯了，大姑又是好静的人。家里突然多了个人必定有诸多不便。夫人还是不要再强人所难了。”

晚云的话火上浇油一般，让钟夫人的怒火烧得更盛了。什么勤快人、强人所难，钟夫人觉得晚云是在故意说自己是个蛮不讲理的懒人。幸而与晚云往日的情谊还在，只狠狠地瞪退了晚云。笑着对珍珠道“既然这样，人送回来，就送回来吧。只是往后家里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得来找我。”

半搭在椅子边儿坐着的珍珠，又将身子往椅子边儿上挪了挪。谢过钟夫人后起身告辞。

晚云伺候钟夫人不下十年了，钟夫人的一个眼神，一个神态，一个动作她都明白其中含义。只是再次回到珠镇后钟夫人性情骤变。有时连她也摸不清钟夫人心里到底再想些什么。刚刚一个眼神，晚云知道夫人定会罚自己多言。珍珠离去后，还没等钟夫人开口，自己便主动跪在地上认错儿。

心中已有另一番打算的钟夫人没心思搭理她，道“既然知道错了，今晚上就不要吃饭了。”

晚云应了一声，将凤儿带下去安顿，少不得一通教训，幸好是钟夫人没有开口，晚云只是训斥了一番，便放了凤儿。钟夫人是怎么样对待晚云的，凤儿看在眼里。跟着这样的主子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一想到这里，凤儿便想起丁武的好处。这样的佳郎错过了，恐怕再难碰上了。

离开钟府，珍珠来到大街上。虽不赶集的日子，街上却也是人声鼎沸。一块大石落了地，珍珠也不急着回家。边走边逛来到小叶子店前，见小店里比街上还忙。珍珠赶紧进去帮忙。小二见状赶紧拦下来劝她道“姑娘还是家去吧，上次就为了来店里帮忙闹出多大的事儿来。这点活儿我们兄弟几个忙得开。”

听了这话珍珠也不好意思再多事儿，转身出小店儿准备回家。站着齐府门上等着齐镇长回府的于庸见远远的一个背影像是珍珠。高兴地追上来道“珍珠姑娘好兴致，还有闲情出来闲逛。”

珍珠抬眼瞧见那于管家一脸地奸笑，必没有好事儿。板着脸道“管家也好兴致，不在府里伺候，不也出来逛街了吗。”

于庸不气也不恼，笑着道“老爷去了州里，这不我正等着老爷回来有要事儿禀报呢！”

珍珠心想这狗奴才平白拦下自己，要禀报的事儿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自己唯一怕的也就只有那些河蚌了。想到这里，珍珠笑着挖苦道“难道是管家又把什么事儿办砸了？”

好歹于庸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被个小丫头这样打趣，火气一下子便窜了上来。

“别看你此刻张狂，有你哭的时候。”

“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哭啊？”珍珠故意激道。“管家的话珍珠听不明白。”

“不明白？”于庸冷笑了一声。“别以为你的小伎俩能瞒天过海，我都打听清楚了，年前你从临镇买了三百余个河蚌。别告诉我那些河蚌你都吃了。一会儿我就回禀老爷去你们家搜。要是再被搜出来，恐怕就不是扫珍珠娘娘庙这么简单了。”于庸突然恶狠狠地道“看老爷不扒了你的皮。”

吓得一怔的珍珠，脑子转的飞快。

“怎么，知道怕了吧。”见珍珠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于庸一脸得意道“谁让你不开眼，竟然得罪你于爷。”

“搜吧，此时，街上行人已经开始主意珍珠和于管家。

就怕你搜不出来。”珍珠强作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别以为你们的心思我不知道。不就是为了的我爹的笔记吗！如今我手里的没有那东西，要是真的有，我就当着你们这些人的面儿烧了它。化了灰也不给你们这起子小人。”

“你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敢这样跟我说话。”于庸指着珍珠质问道。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齐镇长跟前的一条不中用的老狗。仗着主子的威风还真把自己当做是个爷了。”珍珠毫不客气道，一下子便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有围观的拍手叫好。也有人替珍珠担心，劝她少说两句。

珍珠清楚自己跟于庸的梁子已经结下了，就算自己此刻少说两句，他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嘴上痛快一把，也替那些受过他欺压的乡亲解解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