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几月,珍珠早已对丁武十分了解。听到处处礼让三分的丁武竟然这样不客气地质问自己。不用猜就知道那凤儿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儿。再细问丁武,他却闭口不答。
珍珠满腹疑惑来到集上将前些日子做的鞋子换了几百个钱,买了些家中常用之物。又买了些菜籽回到家中。
凤儿正陪着秦大姑在院子里做女红,见珍珠回来,凤儿赶紧起身迎上前来。接过珍珠手里的东西道“好容易出门儿一趟,怎么不多逛逛。”
珍珠上下打量着凤儿想起丁武的话,笑着道“也没什么好逛的,眼看到晌午了,还得做饭呢。”说着话,珍珠来到秦大姑跟前道“姑姑我又买了几尺布,一会儿吃过午饭就裁了。”
秦大姑道“又不缺这口吃的,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脚伤才好,养着吧。只裁一双鞋料,做了与你丁大哥吧,也省的他去买了。”
珍珠应了一声道“丁大哥的鞋固然要做,可布料我都买回来了。白放着还占银子。正好这几日镇上的姑娘媳妇都忙着到珠厂里做工赚钱。小子们脚上的鞋也费,多做几双也累不着我。姑姑要是不让我做,那我就把后院,山根底下的荒地也开了。种上几趟竹子,好收竹笋吃。”
秦大姑连忙捂住道“可别,还是在姑姑跟前做鞋吧。”
凤儿在一旁听的仔细,笑着道“姑娘不对了。”
珍珠扭头儿道“哪里就不对了。”
凤儿道“非亲非故,那丁武又是帮工。姑娘哪里能给他做鞋呢。这话要是传出了,可不好听。”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珍珠犯难道。“可咱们家这么多女眷,还让他出去买鞋穿,总是不太好。”
“所以这鞋得我来做。”凤儿笑着低头儿道“姑娘想想我是夫人送来的使唤丫头,就是个奴儿。主子吩咐丫鬟给帮工做双鞋,说破天了,也挑不出理来。”
“那怎么行。”秦大姑道。“你可是夫人跟前的丫鬟,我们怎么能使唤呢。”
“哎呀大姑,您老就别在让我为难了。来家里有些日子了,夫人吩咐我是来伺候你二位的,可如今却反了过来,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罚我呢。大姑就看在我没爹没娘,只有夫人跟前能混口饭吃的份上,答应了吧。”
秦大姑心中有顾虑,任凭凤儿软磨硬泡就是不答应。珍珠见此光景,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心想既然丁大哥不肯说,不如自己细心观察她几日,必定能看出些端倪来。遂劝姑姑道“姑姑你还是答应了吧。不然凤儿恐怕真的要闲出病来了。”
见珍珠点头儿答应了,秦大姑也只好点头了。凤儿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心中欢喜的紧。珍珠见她满露桃花。好像明白些,又好像不明白。有些吃不准了。
晌午,凤儿意外地没有主动请缨去给丁武送饭。珍珠拎着食盒来到小叶子家门前。见大门依旧了紧闭着,上前叫开了门。将饭菜递给了丁武。
丁武奇道“今日怎么是东家亲自送来?”
珍珠笑着道“我的脚伤已无大碍了,所以就想出来走动走动。”
丁武没有再多问,用过午饭后开了大门来到河塘喂鱼。正在院子里裁鞋样的凤儿见了动了动身子,瞧见一旁珍珠正在绣花。不敢妄动,趁着她不注意,抻着脖子向河塘看去。
低头绣花的珍珠将凤儿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想难道是“凤儿动了春心,吓着了丁武?”单凭些蛛丝马迹,珍珠还无法断定,只能继续看下去。
再说齐近之,帮珍珠卖鱼赚了几两银子后,便与一位客商合伙做了珠商。虽然年轻,可齐近之在镇上的人缘比齐远之好多了,又有小叶子的小店做后盾。赛珠大会后,接连谈成了几笔买卖,进账的银子越来越多。还未到半年之约,便赚了两百多两银子。原以为自己这就算胜了,可齐远之非得说约期还未到,不算赢。齐近之无奈他不讲理,只好边做小买卖。边挨日子。小叶子见他手里有了银子,几次催账,齐近之都是赖着不给。除此之外,还赊了小叶子不下十顿酒钱。气得小叶子请人漆了块“本店概不赊账”的木牌挂在了店门口。每见齐近之总要举着那木牌催帐。
这边儿,小叶子和齐近之闹得欢。那边儿,齐远之也没闲着。在他看来齐近之就是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孩童。不想赛珠大会后,齐近之轻轻松松便做成几笔不小的买卖。不但赚了银子,还建立去了自己的人脉。这让齐远之大呼“上当了”。齐远之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输了,就得按照当初的赌约不去为难珍珠和小叶子。小叶子倒是不打紧,珍珠可不成。要说几个月前自己手里有银子,珠厂的买卖好与不好,关系都不大。可自从自己错买了那几颗山参,赔了身家。齐家能马上换来大笔现银的买卖就只剩下珠厂了。只可惜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用心经营过珠厂。虽年年都在赛珠大会钟胜出,可那些上等珍珠都不是自家产的。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能放过珍珠。思来想去,能使自己摆脱眼前困境的法子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齐近之赔光这几月赚来的银子。
转眼有过了几天,凤儿终于在珍珠的帮助下做出了一双鞋。鞋虽然做好了,可凤儿心里清楚,这鞋子自己送去丁武必定不要。于是将那双鞋塞进珍珠的手里道“还是姑娘送去吧。”
观察了三五日,凤儿的心思已经十分明白了。珍珠虽觉得这桩事儿未必能成。可好歹凤儿的一片心意得让丁武明白吧!于是道“这鞋明明是你做的,我去送不合适。正好该到了送午饭的时辰了,还是你去吧。”说着又将那双鞋塞给了凤儿。
“我去送,他定不要。”凤儿低头道。
原来这凤儿幼年入钟夫人家为婢,眼里看的,耳朵里听的都是公府侯门内不堪之事。耳濡目染难免有些放浪。那日送饭忽见了丁武与自己平日见的那些小厮截然不同便动了心思。本意是想做几日露水夫妻也就罢了,不想被丁武冷言冷语羞辱了一番。树有皮,人有脸。回来后仔细想过自己所作所为的确不应该。再看丁武几日瞧他确实是个好人,不禁想着要能做长久夫妻那便是自己的福气了。那日听秦大姑要给丁武做鞋,便耍了点儿小心思将这事儿揽了下来。
前因后果,凤儿实在是没脸向珍珠道明。只央求珍珠帮忙将那双鞋送去。珍珠耐不过只好答应。取了饭菜装进篮子里。又将那双鞋用草纸包好放进框里,盖上盖子。过了小桥来到小叶子家门前。
今日丁武并没有紧闭大门。还没到近前,珍珠就听到院子里丁武道“齐公子还请回吧,您给的差事确实不错。可丁某只会养鱼,不知道如何捉贼。”
珍珠登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院子里传来齐远之的声音。
“丁公子还请仔细想想,虽然现在只是县衙的一个小小的捕头。但是用不了多久在下就能让公子升迁至州里。就凭公子的本事,不消三五年,进京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若贪图这些,当日何必再回到此地?”丁武笑着道。“齐公子还是请回吧,一回儿东家就要派人来送饭了。撞上了反而不好。”
立在当院的齐远之听了这话,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这丁武傻了不成,真金白银不要,前程也不要,非得死守着只供三餐的珍珠!这让齐远之想起了前几日的流言。那件事儿自己确是始作俑者,可最后珍珠与丁武的传言自己却不知道从何而来。
“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齐远之不敢再多想了。眼前的丁武孤身一个外乡人,果然做了秦家的上门女婿,就凭他的本事和珍珠的精明,不出三年必是自己的劲敌。一个钟夫人已经让自己首尾不相顾,再多个珍珠,齐远之有些怕了。也不敢再问了,他怕将丁武逼急了自己的后路断了。
“既然如此,那就是太爷没有这个造化,请到您这样的人物了。”说完齐远之转身离去。
珍珠听齐远之要走,一下子慌了神儿,转身就往家跑。还没出两步,想到四下连个遮挡都没有。此时自己跑了,齐远之一定看得到。索性翻身佯作刚刚过桥来的样子与出门来的齐远之打了个照面。
齐远之见珍珠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心下道“难道是她每日送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