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刁民。”于庸怒发冲冠指着珍珠道“看来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便唤齐府门上小厮过来。

“怎么你还敢当街打我不成？”珍珠冷眼道。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二赶紧到后厨通知小叶子。已经忙红眼的小叶子听说于管家要打珍珠，拎着剁肉馅的菜刀便冲了出来。齐府的小厮不怕珍珠，却怕小叶子。见她来了，一个个都不敢上前了。

“姓于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齐家的一条狗。”冲进人群的小叶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就骂。气得于庸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心里暗骂“你这疯丫头算是个什么东西。”却不敢把小叶子怎么样。

小叶子拎着刀就出来，可吓坏了珍珠。

“小叶子你这是干什么？”珍珠便问，边不露声色地伸手去拿小叶子手里的刀。

“珍珠你靠后。”小叶子一甩手，将珍珠推到自己身后去。举着刀对于庸道“谁敢碰珍珠一根头发，得先看看我这把刀答应不答应。”

齐府的小厮虽然忌惮不敢动小叶子，可也要脸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被个小丫头唬住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各个拉开架势，一副要往上冲的模样。

见事态严重了，珍珠担心万一有个失手伤了那个都不好办。就在这时，丁武穿过人群来到珍珠面前。

“东家，大姑有要事儿，吩咐我来找您和小叶子姑娘回去。”

珍珠也不管是是真是假，拉着小叶子的胳膊道“小叶子姑姑有事儿，咱们回家去吧。”

别人的话小叶子可以不听，姑姑的话她可不敢不听。珍珠连推再拉地将小叶子从人群中央拉了出去。

刚刚还怕的浑身冒虚汗的于庸见珍珠想跑，道“有本事别跑啊！”

跟在珍珠身后的丁武转过身道“于管家得饶人处且饶人。”

离开是非地，珍珠松了一口气对小叶子道“真不该图一时口快，差点儿把你也连累进来。”

“我早看他不顺眼了。”小叶子挥着手里的菜刀道。

丁武一把夺过小叶子手里刀，黑着脸道“姑娘家还是不要拿这个开玩笑。”

头一次见丁武黑着脸，小叶子的火气一下子便没了。珍珠道“今天的事儿怪我，我只不过是想将于管家的话激出来，没想到最后竟然闹成这样。”

“于管家又要耍什么花招了？”小叶子道。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我买河蚌的事儿。”珍珠眉头紧锁道。“恐怕要不了多久，齐镇长又要派人来搜了。”

“那可怎么办？”小叶子顿时急了。“咱们得赶快把河蚌藏起来。”

“不能动。”丁武立即反驳道“现在动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珍珠心下这是这么想的。“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齐镇长不要觉察到藏蚌所在。”说到这里，珍珠叹了一口气，道“先不想这些了，姑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说，还烦丁大哥亲自来一趟。”

“我不过是拿大姑当个由头。”丁武笑道。“东家出门半日也不见回来，我担心再出上次那样的事儿，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竟遇上方才那般景象。”

珍珠没想到丁武这样的七尺男儿如此地细心。小叶子气道“姑姑没事儿，我回家去做什么？店里还有十几个菜等着我炒呢。”说完扭头就往店里跑，没出两步又折返回来道“把菜刀还我。”得了菜刀，小叶子头也不回地往店里跑去。

珍珠笑着道“丁大哥别在意，小叶子就是这么个脾气。”

丁武不语，跟着珍珠回到家里。

珍珠以为齐镇长不时就会来到家里，等了半晌，又等了一天都不见人影。珍珠不知道那天在街上齐远之在远处听到了她与于庸的对话。齐远之不想于庸坏了自己好事儿，出了一百两银子，将于庸的嘴巴封上了。

一连几天，齐镇长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珍珠以为齐镇长没有信于管家的话。正好这两天日头好，将夏天的单衣拿出来洗晒。又想到丁武未必有，便将家中尚有的一块蓝布裁了给他做衣裳。

谷雨后珠镇便没有下过一场雨，河水也不如前一段日子多了。这日，珍珠与秦大姑坐在院子里给丁武做衣裳。看着自家前边的那条河，水位又降了些。珍珠问秦大姑道“姑姑经事儿多，今年是不是要大旱啊？”

秦大姑叹气道“可不是要大旱了吗。幸好你爹打了这口井，让咱们能在家里吃上地底下涌出来的水。不然咱们也得到山里去背水。”

珍珠不语，看着自家的那口水井。总是担心它要是也没有水了可怎么办。秦大姑好像是听出珍珠的心声一般，道“你要是担心，那就将咱们家那几个闲着的大水缸埋到地底下，在蓄满水，先存些。有总比没有好，就算自家用不上，兴许还能帮衬乡亲。”

秦大姑的办法倒是不难，难得是珍珠一个姑娘要挖五六个大坑将水缸放进去。这时候少不得又要麻烦丁武。偏偏自己又在给丁武做衣裳，两件事儿撞到一起，珍珠担心丁武多心。以为自己给他做衣裳为的就是让他帮着挖坑埋缸。

同样瞧出今年年景不好的丁武还没等珍珠开口，先一步找到珍珠，道“东家，今年年头不好，我瞧着恐要大旱了。您可要早做准备。”

已经想了一日要不要开口的珍珠听他这么说，索性道“其实办法姑姑已经想出来了。就是还得麻烦丁大哥。”

“什么事儿您吩咐就是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丁武道。

听他所言，珍珠将姑姑的主意讲了一遍。最后道“姑姑说了，盛在缸里的水得埋起来才不会坏。”

“这有什么难的。”丁武道“明早起我就在厨房后头给您挖出个大坑来。”

果然第二天，丁武真的在厨房后头挖了两尺多深，几丈长的坑。家中六个大缸全都放进去还有余缝。珍珠琢磨着坑已经挖出来了，不如添几个钱，再买两个大缸。说干就干，珍珠与丁武商量后，回家拿了钱和丁武一前一后到了镇上。不想连问了几家都说没有大水缸了。最后一家卖水缸的小贩道出其中玄机。原来不仅秦大姑看出今年要大旱，其他人也早有预感。因镇子上不少没有珠塘的珠农都是在水缸里养河蚌的。趁着还有水，纷纷抢缸回家蓄水。听了这话，珍珠只好和丁武空手而归。

路上二人无话，一前一后快步前行。到了小叶子家前珍珠才发现自己家门前停着一架马车。几个人正往下卸青黑的大口水缸。

丁武没有回家去，跟着珍珠过了桥。来到近前，小叶子正指挥四个小子将一口两尺宽的缸顺着木板从马车上滚到地上来。

珍珠扫了一眼，那套住三匹马的马车上大缸套中缸，中缸套小缸。小缸套水瓮，怎么也有二三十个。奇道“小叶子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水缸？”

“我买的。”小叶子答道。“店里实在是放不下了，这马车今天还得返回去。所以只好先将这东西放在家里了。小闰子说了，最多三日，最少一日就都能卖出去。”

“你们在做水缸买卖？”珍珠道。

小叶子道“是啊，不然小闰子靠什么赎身啊？珍珠你放心，我已经吩咐他们把这些水缸摆在角落里，不会妨碍姑姑的。”

珍珠笑着道“这个一会儿再说，你先卖我两个大水缸。”

“啊！”忙着干活的小叶子吃惊地看着珍珠。“咱们就吃的都是地底下涌上来的水，你买缸做什么？”

“有备无患。”珍珠道“这个你就别管了，多少钱一个。我这与你数钱。”

小叶子哪里肯收珍珠的钱，直接吩咐两小子转了两口大缸到厨房后头。丁武将八个水缸埋好，挑满水。用布墩子封上口儿，又在上头盖上厚厚的一层草垛。

大功告成，珍珠心中欢喜。上谷仓拿了腊肉，熏鸡。从后院摘了几样青菜和小叶子做了一桌儿酒菜。傍晚时将齐近之请来与丁武吃酒。席间小叶子将齐近之好生教训一番，埋怨他输了那场赌局。

齐近之不服将小叶子的指责一一反驳回去。小叶子说不过他，使起了看家本事，追着齐近之一通好打。

看他们两个如此地开心，珍珠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秦大姑道“珍珠快敬你丁大哥一盅，这些日子多亏了有他帮衬。”

丁武立即说道“大姑您客气了，这盅酒我喝了。东家不胜酒力还是免了吧。”说着丁武一饮而尽。

珍珠道“别的酒不喝也就罢了，这盅不行。”说完珍珠也将杯中一饮而尽。头一回喝酒的珍珠不知道自己酿的酒竟然如此地烈，一盅饮下去，脸上顿显红晕。连吃了两口菜，才将口中的苦涩去掉。

丁武见此景，脸上显出一丝笑容来。

小叶子一路追着齐近之跑出了院子。过了好一阵小叶子一个人气鼓鼓地回到小院。

珍珠见只她一个人回来了，上前道“近之呢？”

“被齐府的下人叫回去了。”小叶子闷闷不乐道。珍珠再问，小叶子只是低头吃饭。

秦大姑、珍珠和丁武还以为是两个人闹过头，生小气儿。也没多想，用过饭后。丁武回家去，珍珠和秦大姑收拾了碗筷。

第二天有人到家里来买水缸，珍珠才知道原来是昨日太爷与齐镇长开口要做儿女亲家，齐府来人请齐近之回府，为的就是商量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