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镇长顾念当日与钟老爷的交情。四十大棍只让钟家大爷挨了二十。又将钟夫人训斥一番后,命钟家老夫人筹措银两赎回钟家珠厂。此时钟老夫人一心系在儿子身上,哪里还管得了齐镇长吩咐什么。
围观的珠工纷纷道“月钱何时结?”
钟夫人不语,看了一眼钟老夫人。见她正趴在地上抹着眼泪察看儿子身上的伤。无奈站出来道“月钱一事,明日老夫人自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珠工们听了大为不满,嚷嚷着即刻结月钱。齐镇长见状走上前到“诸位乡亲看在我的面子,再宽限一日。”
镇长老爷做担保,珠工们放心地离开了珍珠娘娘庙。见旁人都散了,珍珠别了七娘子也往家去了。
再说钟老夫人抬了儿子回家之后立即名人将钟夫人从正房里撵了出来。搬到了后院小厢房里。一概细软也被钟老夫人的几个心腹婆子夺了去。晚云心疼自家小姐替钟夫人出头,结果被关进了柴房。钟夫人不服,与钟老夫人理论。只觉得钟夫人坏了自己儿子名声,丢了钟府脸面的钟老夫人,发狠要好好地教训一下钟夫人这个不听话的媳妇。
为博钟老夫人的欢心,孔姨娘和金姨娘一边儿正着到钟家大爷的病榻前伺候,一边儿不停地在钟老夫人跟前是数落钟夫人的不是。
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新进门儿的金姨娘比起乡下来的孔姨娘更的钟老夫人的欢心。待到钟家大爷身上的伤结痂了。孔姨娘在钟家的地位也已经降到了最低。金姨娘则顶着伺候钟家大爷的名号堂而皇之地搬进了正房。
心系钟家产业的齐镇长见十几日过去了,钟家老夫人都不成想办法筹银两赎回钟家珠厂。以为遇到了什么难处,特地吩咐管家到府上走了一趟。一心一意地伺候着儿子调养身子的钟老夫人这才想起自家的珠厂还在那些地痞手里。顿时泛了难,心里边盘算得卖多少地,才能赎回珠厂。见钟老夫人不肯出银子,一旁的金姨娘笑道“有夫人在,这点儿小事儿哪里敢劳烦老夫人。”说着对回话来的丫鬟道“还不快去后院回了夫人。咱们家除了夫人,谁还拿得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
已经被关在后院低矮潮湿的厢房里十余日的钟夫人听了传话丫鬟的话,气得竟然笑了起来。传话丫鬟见状道“夫人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不然老夫人不定怎么对付您呢。”
钟夫人抬眼见那丫鬟并不是自己带过来的陪嫁。笑着道“你是老夫人的人,怎么反倒替夫人我打算起来了?”
丫鬟低头不语。
钟夫人道“回去告诉老夫人,就说夫人我愿将全部陪嫁拿出来赎珠厂。”
那丫鬟听了猛地抬头。道“夫人的嫁妆现在何处?”
钟夫人见冷笑一声道“不在老夫人房里吗。只管卖了就是。反正钟家的名声早已经毁了。也不差卖媳妇嫁妆这一条了。”
那丫鬟听了这话,灰溜溜地逃出了厢房,回禀钟老夫人去了。钟老夫人听了丫鬟的回话,气的将手里的茶杯丢在地上摔得粉碎。道“来人,请个先生来。我要休了这个不懂礼数的娼妇……”
金姨娘眼睛一转道“老夫人万万不可。”
钟老夫人气愤道“这样的小蹄子留着作甚。”
金姨娘笑着道“留着她,才有人给咱们送银子啊……”
钟老夫人不解。趴在床上的钟家大爷挣扎着起身道“难不成要将那妇人卖了?”
金姨娘瞪了一眼钟家大爷。扭头笑着对钟老夫人道。“是要请先生写信,不过不是休书。而是给京城送一封信,就说咱们家败落了,要去京城投奔……”
钟老夫人和钟家大爷恍然大悟。钟家大爷笑眯眯地捏了下金姨娘的下巴道:“还是你这小妮子聪明,他们家都是极好面子的人,听说咱们要去投奔,还不乖乖地把银子送来……”
端着汤药进来的孔姨娘听闻此事儿,装作没事人儿一样放下汤药退了出去。出了正房,孔姨娘扯着帕子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躲开众人的耳目,提着裙子进了钟夫人委身的厢房。
再说珍珠,只那日珍珠娘娘庙后,便再未到过镇上。每日在房前屋后忙着种瓜种豆,管理水塘,闲暇时与秦大姑一处绣花做鞋。虽然齐远之又遣人来请过几次,珍珠都以要照顾姑姑为由婉拒了邀请。
这日,夕阳西下。小院里袅袅炊烟,趁着日头还未下山,珍珠从房后半山腰上移了几颗野枣树到水车旁。
秦大姑做好了饭菜,唤珍珠洗手吃饭。已近了初夏,秦大姑请了镇上的小子将自己家的葡萄架支了起来。葡萄架下摆下桌椅,按上一壶茶。远处青山,近处小桥流水人家。别有一番趣味。
看着的发了嫩枝的葡萄树,坐在桌儿前的珍珠笑着道“看来今年葡萄也会有个好收成。要是能跟往年一样甜,又能换不少银子。”
秦大姑将一晚饭递到珍珠手里道“那葡萄是你爹种了留着给你吃的,拿出去卖了。你吃什么?莫要为了银子亏待了自己。好歹咱们家的地里还能打出几石粮食。从今往后咱们家赋税减半。做几双鞋换几个钱,够咱们娘俩日常用度就行了。”
珍珠嘿嘿地笑了两声,再没说什么。一双眼睛却盯着自家院子。自从不到珠厂里做工后,珍珠便开始看花婶给自己的那些书。若不是看过那些书,珍珠还不成知道原来自己的鱼塘出了能养鱼,还能养虾,养珍珠。水田里也可以养螃蟹。院子前的河沿上可以种树。房后的山坡上可以种果树。
秦大姑看不见珍珠脸上的表情,但是分明觉察到了珍珠正在做大打算。“姑姑不求多富贵,只求咱们珍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吃饭的珍珠听了这话,抬起头刚要说点儿什么。便见到远处小叶子蹦蹦跳跳地过了小桥往这边儿来了。
“珍珠,珍珠,大事儿不好了。”小叶子大叫着进了院子。
珍珠放下碗筷起身迎上前去道“出什么事儿了,巧你这跑的一头的汗。”
自觉地自己浑身发热的小叶子到了水井旁的木桶里舀了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后一抹嘴巴道“老夫人要派人往京城去找夫人娘家要银子。夫人急着请你到府里去。”
珍珠眉头紧蹙道“夫人找我?”
天黑之后,珍珠紧跟着小叶子从钟府的后门偷偷地进了钟夫人暂住的厢房。借着昏暗的油灯的光亮,珍珠四下看了看。这屋子还不及自己家的茅草屋。珍珠没有想到钟夫人这样的身份,竟然在这样的屋子里住了十几日。
钟夫人见了珍珠,立即拉住珍珠的双手道“见了你,我便安心了。”
小叶子道“我到院子里守着,要是有人来,我就大声地咳嗽。”
说完,小叶子转身出去了。珍珠被钟夫人拉到木板搭的床边坐下。
“夫人,您怎么住到这里来了?”珍珠惊讶地问。
钟夫人叹气道“一言难尽。”
珍珠大概明白,定是钟家老夫人不满钟夫人家丑外扬,故意刁难。想到这里,珍珠不禁替钟夫人伤心。
“想必路上,小叶子已经都同你讲了。”钟夫人道。“时间紧迫,客气话我也不多说了。如今我有件事儿想求珍珠姑娘。”说着话,钟夫人起身竟跪在了地上。珍珠被唬的不行,赶紧起身搀扶钟夫人。可钟夫人如同秤砣一般,反握着珍珠的双臂道“姑娘若是答应我便起来。”
珍珠无法,只好先点头答应下来。钟夫人见了立即起身将一个信封从袖口里拿了出来。“这是我给家父写的一封信,十万火急还请珍珠姑娘寻一个可靠的人送到京城去。”
珍珠将信接了过来,虽然已经答应了钟夫人。可珍珠担心自己不堪此重任。
“另外。这里是我仅剩下的嫁妆,还请珍珠姑娘暂时代为保管。”说着,钟夫人从另一个袖口的夹层里又拿出了一个信封。“进门三年,我的万两嫁妆如今只剩这一个小庄子和几亩果园了。”说到这里钟夫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恐怕不妥吧?”珍珠推着道。“这可不是小钱,万一有个闪失,珍珠可怎么赔得起!”
钟夫人见珍珠不肯接受,复又跪在了地上,见钟夫人如此这般,珍珠也没办法。只好违心地收了钟夫人的东西。为保万全珍珠要写张契约给钟夫人。可钟夫人担心留下证据被钟老夫人搜出来,推说相信珍珠。将此事按了下去。
院子里小叶子敲门道“珍珠,咱们该回去了。”
钟夫人听了,紧张地拉着珍珠的手道“珍珠姑娘,钟家的名声,我的性命可都在您的手上了。请您务必在老夫人之前将信送到京城我爹手里。”
见钟夫人眼圈里含着泪水,珍珠重重地点头儿道“夫人放心,姑姑还认得几个替东家运珍珠的镖师,我这就回去请姑姑找一个可靠的人往京城去一趟。”
将全部赌注都押在珍珠身上的钟夫人此时只能相信珍珠能办到此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