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薰半躺在软榻上,正夹着块松软的香糕往口中送:“嗯,这糕点清香四溢,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是怎么做的?”
“回禀娘娘,这是冬日里初绽的梅花瓣做的。”玉容说道。话刚落,苏薰立即将手边的那碟糕点推落在地。
玉容与香草慌乱的跪下:“娘娘息怒!”
“息怒?你们明明晓得本宫最讨厌梅花,还拿梅花做糕点,存心想气死本宫吗?”
“可是,娘娘您适才不是还夸这糕点清香四溢甜而不腻……”一个不明状况的小奴婢回嘴道,话未完在看见苏薰的眼神时,惊悸着住了口哆嗦着身子。
“怎么?本宫是老虎吗?能吃了你吗?!”苏薰恼怒着瞪向跪在地上打哆嗦的小丫头,坐起身来:“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娘娘息怒!”三人惶恐地说道。
“除了这句,你们还能说什么?”苏薰有些气恼的看着底下三人,那个小奴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那小脸倒也算清秀,只是额角有块红斑让人看着觉得可怖起来,苏薰一见那丫头的模样即刻气愤地将她撵出宫去。
此时,晚殇正走在上林苑道上,想着盈袖所说的,关于这个薰婕妤,如何出的冷宫,又如何的晋为正三品的苏妃。据说,是顾天御秋围狩猎之时遇刺,苏薰救驾有功才晋了位。这可真是奇闻呢,不过这原是与她不相关的事儿,只是锦缘——
“呜……呜呜……”耳旁传来一阵压抑的抽泣声,令晚殇停住脚步。树后,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伤心的落泪,似乎周围的人事都成了虚无的。
“你怎么了?”晚殇轻声问道。那女子怯怯地抬首,清秀的面容,只可惜了额角的红斑掩去了她的美丽。“你是哪个宫的?”晚殇见她衣着,知道她只是个宫女,想必,是宫中主子因着她面上的印记而将她赶出来了,所以在此哭泣吧。
“奴,奴婢是——”那丫头呜咽着,话也说的一顿一顿的。
“死奴才,你很委屈吗?在这里哭什么哭,都是你惊扰了娘娘,还有胆量哭!”那小婢女才刚欲回答,却有另一道声音比她更快地骂道。是一个年老的嬷嬷的声音。显然没看到晚殇,而晚殇也正是一个人来这上林苑。待那嬷嬷走近,才看清楚还有一个人在。看清了来人是晚殇的时候惊出一身冷汗,慌乱的跪了下去:“奴婢叩见晚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嬷嬷这是怎么了?”晚殇看着跟前这个见到自己便哆嗦着身子的老宫女,淡漠地问道。那小婢女听着嬷嬷的称呼立马跪伏在地上喊着:“奴婢叩见晚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你叫什么名字?”晚殇望着那小婢女问道。那老嬷嬷答道:“回禀娘娘,她是薏汐宫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庆儿。”晚殇冷冷望了那老嬷嬷一眼,那嬷嬷立即低了头:“奴婢该死!”
“晚妃娘娘,请您不要因为奴婢而责怪徐嬷嬷,都是奴婢的错,徐嬷嬷她很好的。”那个叫庆儿的小婢女见晚殇的神情怕她责罚了年老的嬷嬷,赶忙说道。
晚殇笑了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心善,也罢,你们都起来吧。”
“奴婢谢晚妃娘娘不罚之恩。”两人依旧俯身拜了拜道了谢才起身。
“你们是说薏汐宫的苏妃么?”晚殇问道,似乎是听她俩如此说。“回禀娘娘,奴婢们正是薏汐宫的。”两人恭敬地说道。
“是这样啊,那么,庆丫头又是为什么哭了呢?”这话,才使得庆儿想到,这个晚妃娘娘似乎也不曾因为自己的容貌丑陋而受到惊吓,感到厌恶。这个宫里,除了徐嬷嬷外,似乎只有她如此。
对于晚妃这个人,一向也是闻其名而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庆儿心下明白,就是这样的女子,让皇上虚位以待。心里莫名的添了尊敬。
“娘娘,宫里上下,无一处殿阁愿意收留庆儿,原本将她安排去薏汐宫是因苏妃被贬冷宫后,薏汐宫无主,而今——”徐嬷嬷对晚殇说着,便又跪了下去。
“罢了,即是如此,庆儿便随本宫去晚晴宫好了,不过毕竟她是薏汐宫的奴婢,是苏妃的人,这样,徐嬷嬷你先带了她回去先,用过午膳之后本宫便去接你。”后一句话,晚殇是对庆儿说的。“徐嬷嬷年事已高,大雪天气,寒冷,你先起身吧。”
看看天色,顾天御也该下了朝了,这条路上,若是遇见了倒也省去一段路,若没有遇见,他也不能是去了别的妃嫔宫里,所以,该是在御书房了。虽然,锦缘说不要去找苏妃论理,但却总是找到理由去找顾天御了。
“一朝入宫,生死难离,这话果然是对的。”晚殇有感而发。自十八岁,入宫起,虽有多次离宫的时候,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的离开过宫里的是非牵连。不知道此生此世,是否有机会脱离这个深宫脱离这些是非呢?
“在——想什么?”顾天御的声音,他下了朝,原先想着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却因为心绪烦乱而无法着笔,于是出来走走,舒缓下心情,透透气。不想才出门没几步便看见低首缓行,似有所思的晚殇。
“我在想,你会不会经过,还是要去御书房找你,不过,情况属于前者了。”晚殇笑道。
“有事吗?是什么事呢?”天御亦笑。背着手,一副自若的样子,一如往日的他,似乎并不想让晚殇知道一些事,却不晓得晚殇已经有所了解了些关于自家的事情。
“似乎不止臣妾有事,皇上您也有事瞒着臣妾吧。”晚殇道。天御沉默了许久,有些失望的样子,叹道:“朕以为,爱妃难得找朕,是要告诉朕什么好消息,好给朕个惊喜。”
“您的意思,似乎臣妾找您,便从来没有什么好事?也对,似乎事实便是如此,臣妾实在很抱歉您的惊喜变成惊讶,也实在抱歉让您失望了,所以请皇上以后不必对臣妾抱有期望了,因为臣妾,从来就不是那个会带于您惊喜的那个人。”
“晚儿啊——”顾天御颇为无奈的喊了一声,正面向着晚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够——”
“是,永远都不能够!”晚殇的话,说的急切而决绝,不管你要说什么,都是永远也不能够。天御的双眸因这话而蒙上失落的阴霾:“你从来都不等我把话说完,你都不了解我要说什么,永远也不能够,你这话的意思便是,不管对于你,我想说什么,要说什么,都是永远也不能够的。”
“我——天御,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谈我自己怎样,而是——”
“是因为对象是我吗?是因为朕,因为这帝王的身份,因为这样,所以不能够吗?”
“对不起,我想,今天我们是没法谈了,臣妾告退了。”晚殇说着便想转身离开。顾天御拉住了她冰冷的手:“或者只是因为,朕不是他,不是你心里的他。”晚殇顿了顿,叹了口气:“不是的,天御,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晚殇说着轻轻抽开手,缓缓地迈步,离开。
身后,顾天御的嘴角缓缓扯起,却带了深深无奈。虽然牵过她的手,却只留下了,如雪寒冷的温度,或许或许,这便是这个,叫做凌晚殇的女人,一直以来的温度吧?一时间望着晚殇的身影,心中涌出难言的滋味来。
“唉,这又是何苦呢,从未见过,如二位这样的夫妻,做夫妻做成这样,也真算得天下第一奇闻了。”一道声音突兀地插入寂静中,笑道。“不过说真的,她倒真的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凌晚殇,晚殇……”
“朕不准你打她的主意,还有你那样的眼神,只能用来看朕的三皇妹!”顾天御见成嘉佑望向晚殇的眼神中带了欣赏与一丝似乎倾慕的样子,便脱口说道。
“看你急的,我都看见什么了啊,不过一个远的快要消失的背影而已,还说自己不是真的爱上她了呢,君无戏言啊皇帝,还有啊,什么叫,我只能看你的三皇妹,霸道是你们皇家人专享的权利吗?”成嘉佑与顾天御是多年的好友,私下里,两人如兄弟一般相处,自然的,他的话里,也没有了所谓君臣间的顾忌。
“谁告诉你朕爱她了?朕不过是气,何以从来都是朕看着她离去,如此而已。”
“算了算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何必那么你们夫妻的事呢,思言也该清醒了,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可就先告辞了,免得她见不着我,又闹腾起来,你是知道你那个三皇妹——”
天御亦是皱起了眉头,对于自己的妹妹,他是深有体会的,圣御皇朝三皇女的淑和公主顾思言,原本是被送去和亲的,谁知中途遭遇变故使得她受到惊吓,从此便落下病根。和亲的事宜也就因此作罢了,三皇妹也可说是因祸得福得了成嘉佑这个夫婿。所以事实上,天御对嘉佑是心存感激的。
“嘉佑兄,其实,真是要谢谢你,若没有你的照顾,三妹不会那么好。”
“说这些做什么?于公,你是君,我是臣,与私咱们是至交,更何况思言现在是我成嘉佑的妻子,其实思言只要不犯病还是温顺可爱的,也是个难得的好妻子。”嘉佑笑道。
“那么,你爱思言吗?”许久,顾天御突然问道。
沉默了会,成嘉佑的嘴角浮出一个笑意:“这个嘛,似乎——你管的太多了吧。”
“她是我妹妹,难道我这个做哥哥的不该问吗?我晓得那样的三皇妹于你是有些委屈了你,不过你也说了,她平日里还是很好的,我不可能让我妹妹一辈子都这样,所以,如果你不爱她的话我会为她——”
“呵呵,那什么,也不是这个话来说,这个爱嘛,先也就不谈那么多了,不过呢,照顾了思言这么久,呃,也不算久吧,但实话说吧,我其实已经习惯了,若是你突然下这么个决定,要把思言带走,怕是不能吧。”
“所以,只是习惯了而已,是吗?习惯……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而不能适应她突然不在了,只是习惯而已。”天御低喃,或许,他觉得或许自己对于晚殇,也只不过是因为习惯了而已吧。
“你——你没事吧天御?”见天御神情有些怪异,成嘉佑有些担忧地问道,因为自相识以来便不曾见过天御有过这样的神情,实在是无法形容。
天御摇头:“没事,只是在想,三皇妹的病症,或许有一个人,能够根治。”天御想到了晚殇,记得馨贤太妃曾经交给晚殇关于贵妃醉之毒的配方,要她研制出解药,想来她定是懂得医理的,加上他查证过,晚殇幼年曾师承玄机老人,医术必定高明。凝儿落水之际,众太医束手无策,她却可凭借一粒小小的药丸妙手回春,她自己几度徘徊生死之间,都是因了她师兄的到来而得以痊愈。
“是吗?是什么高人?在何处?”成嘉佑问的急切,深有期望。对于顾思言的病症即使是遍寻名医也未有所获,成嘉佑也不曾放弃过,三公主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他们都还有时间,人生确实是不能这么过的。
“思言也许久未来宫中了,治疗的这段时日,就让她住宫里吧。”天御说道。
“住宫里?这个成吗?”成嘉佑有些不放心,当初就是因为三公主的这个病加上和亲不成的缘故才将她嫁出宫去了,回到宫里的话……不过,他刚刚说,治疗的这段时间留在宫中?治疗的时间?难道……“你是说,这个能够治疗思言的医师在宫里?不晓得是哪位太医?”
“就是刚刚走开的那位。”天御道。
“刚刚走开的那位?是……凌晚殇?你说凌晚殇?”成嘉佑有些惊讶与不置信。
“晚殇师承玄机老人,自然习得他的医术。”天御的言语中自然而然的带了骄傲的气息。
“如此说来,这个晚妃还真不一般,那就如此,思言的一切就麻烦皇上详细告知晚妃了。”成嘉佑笑着拍了拍天御的肩膀,那笑容富含深意。
“那么这些时日,你就不用担心思言——”天御道
“放心,我会不遗余力的查清关于幽夜组织与幽冥宫的事。”嘉诚给了天御一个放心的眼神,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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