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在他清醒的时候又看到他醉时的神情,他的目光定在她身后,她回头看去,一个小孩子在那里,长得漂亮极了,穿着上好缎面棉袄,正蹒跚着向易渊走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伸着胖乎乎的小手要他抱,奶声奶气的叫着,“爹……”
清水抬头望去,小孩子身后站着一个优雅的女子,身材高挑,亭亭玉立,棉袍柔柔地拖在地上,衣领上的白色狐裘在风中微微飘动着,手袖在一个毛绒绒的暖手拢里,一头乌黑的头发从头上的白色貂帽中倾泻下来,垂在腰际,娇嫩的皮肤,淡粉而光泽的唇,一双秋泓般的眼睛正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清水被她的美丽震撼了,她的美乍一看让人眩晕,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尤其一双明目,顾盼流转,无需言语便流露出无限情思。
她身后是一辆亮漆马车,车老板恭敬地接过她递过的钱,“谢谢夫人打赏。”上了车赶着马儿走了。
只剩下她和这个小孩子,如天外来客,降临到这小小的顾家村。
两边木屋里的人纷纷走出来,女人们低声议论着,眉目间掩饰不住地透出惊讶和厌恶。有的男人转回身拿起棍棒甚至刀枪走来,眸中的火能烧死人。他们直奔那女子,好像她是恶魔一样。那女子却淡淡地站在那里,丝毫不为所动,目光锁在易渊的脸上,凛冽的风吹得她的颊上有些红。
还没够到易渊的孩子站在那见到这阵势,吓得“啊”的一声哭起来,坐在地上,小脸憋得通红,一会儿看看易渊,一会看看那女子,既舍不得就这样放弃易渊奔回去,又怕那女子被带走了不要他。无助地哭声回荡在寒冷的冬季里。让人心颤。
易渊突然说道:“住手。”
拿着武器的男人们眸中的怒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却不得不停了步,回头愤怒地说:“皇上!她害得我们国破家亡,那么多兄弟……”易渊没有看向那女子,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不大,带着隐忍,喝道:“退下!”
清水心里默念道,“皇上?国破家亡?”她抬头重新审视易渊,他是皇上?亡了国的皇上?
虽然咫易渊早已不是君主,他的威严却是不容抗拒的,男人们不敢放肆,愤愤地把武器掷到地上,有的低着头闷闷生气,有的瞪着雅瑟,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杀死。这时村民们闻声纷纷赶来,看到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孩子又叫易渊爹,这一家三口唱得哪门子千里寻亲的戏。
这么一个美人儿和一个可爱的儿子,这男人艳福不浅,怎么还动刀动枪的。好心的村民都你一言我一语地上前解劝,清水的母亲趁人不注意把清水拉到一边。生怕别人瞧出什么端倪。
易渊面无表情,波澜不起,恁孩子震天的哭声回荡,他也不看一眼。他走到雅瑟面前,“你还没死?”
雅瑟最怕的是他与她形同陌路,再无丝毫心动。他这样冷冰冰,言语恶毒,却做着前后矛盾的事,他放弃江山来保护的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看也不看一眼,他阻着手下动雅瑟,却凶巴巴地上前来问雅瑟怎么没死。
雅瑟却早没了平日的机警,本来见到他就不知说什么,早已心乱如麻,哪能注意到这些。
她睁着大眼睛,微微张了张口,想争论什么,却知道自己的理亏大了,哪怕死在他手里也理所应当。
可谁知一见到他和一个女子在一起,还动手动脚,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义,都不是她要计较的道理了。这样一想自己反倒委屈起来,顺着这委屈想起原来的事,自己身不由己,若不是咫易渊逼反风国,若不是他始终把国家放在第一位,若不是他还有廷妃和这妃那妃,她怎会选择这一步。
她也气鼓鼓的,不想求什么原谅,知道哭着求什么只会让他讨厌。她无所谓地说:“我过得很好,只是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他还有一个爹,天天吵着要见爹。”
好心的村里人打边鼓道:“不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夫妻还是夫妻,父子还是父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咫易渊不理会他们,对雅瑟说:“你走。”
雅瑟眨着大眼睛,一抱臂,道:“凭什么我走,谁受不了谁走,我就住在对面的屋子里,从今往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咫易渊腰间没有佩剑,他双拳紧握,道:“你以为我不会射第二箭?”
雅瑟收敛了表情,定定的看着他,“好,上一箭不够痛快,要杀我,随时恭候。”
他死死地盯着雅瑟,说完话一伸手,他身边的侍卫追随他多年,早就意会他的意思,一个侍卫迫不及待地正要上前递上弓箭,让主人手刃这个妖女,刚要迈步突然袍袖一紧,回头一看,自己的爱妻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涯儿已经走到他脚边,抱着他的腿,嗲嗲地叫着:“爹,爹……”这场面缺少杀气反倒因为一声声爹而充满温情。
咫易渊的手就这样定在寒风中,样子有点儿滑稽。身后的侍卫武将们对雅瑟怒目而视,却无人上前递上弓箭。
雅瑟撇了撇嘴,活该他自己生闷气去,都射了一箭了还想第二箭,这男人怎么这么狠心。她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抱起地上的涯儿,转身走向自己的茅屋。
咫易渊站在原地,还伸着手。看着雅瑟安然地进了屋,他猛地回头逼视身后拿着刀枪的男人们,众人忙低下头,“呃……”然后各自散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