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一听，这些布料首饰都不能拿去换成金子银子，一张小脸不由得垮了下来，原先的兴奋劲儿没了，“没劲，我要这么多首饰干嘛？不过，还真的是挺精致的。”

“内务府打造的，能不精致吗？”王嬷嬷笑道，可看她的眼中，并无赞叹之意。慕容芙拿起一个四蝶纷飞赤金步摇，那步摇上有四只金蝶，只只形态不一，翅翼轻薄，在她手中竟然像真的一般，双翅微微颤动，似随时要飞起嬉戏花丛。做工之精致，让来自1世纪，崇尚简约实用的慕容芙叹为观止。只是，这步摇好重啊，拿着看还行，以后她真的要把这玩意戴在脑袋上吗？

慕容芙深深觉得古人真是玩物丧志，难怪科学经济老是发展不起来，原来功夫都用来琢磨这些浮华奢侈品上了。比起这些，前世的什么卡地亚、蒂芬尼、施华洛世奇的简直弱爆了。好吧，这些是专业做钻石的，科技含量不一样，那就老凤祥，周大生什么的，也完全没法比啊，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慕容芙把玩了一会，抬头看王嬷嬷，她神情很平淡，似乎完全看不到这些首饰的精美华贵。或者说，王嬷嬷根本上就是已经司空见惯了？如果事情真像她所猜测的这样，她的亲娘是大顺王朝的公主，大顺王朝经济比峰云国繁荣得多，那这些首饰，王嬷嬷自然是见得多了。

“唉，好看是好看，可惜不能换成金子银子，一点用处也没有。怎么不给我赏赐点金裸子银锭子么？”

慕容芙在这里抱怨着赏赐不实惠，建威将军府里的女人们得知老夫人往萏菡院里送了太后的赏赐，都已恨得眼红牙痒了。王姨娘一直在屋里期待着老夫人能送点什么过来，没有她的份，也应该有慕容月的份吧？可等到天黑，影儿都没见一个，不由得脸色阴沉沉的。慕容靖并不宠她，别说宠她了，似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她和慕容月在这府里能撑到现在，依仗的便是老夫人的特别关照。如今，这特别关照似乎已经转移到慕容芙身上了。王姨娘怎么也想不明白，慕容芙是什么时候讨了老太太的好的？难道是在这段时间慕容月与慕容雪掐架闹事不断，惹得老夫人厌烦了？

二房、三房的人虽然也忌恨，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失落，因为这种好事儿，往年也轮不到她们的。老夫人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打赏给了长房，只有东西多得打赏不完时才会轮到二房，最后才是庶出的三房。偏偏长房子嗣最多，五女两男，等这些都领了赏，也就没有二房、三房什么事儿了。

最郁闷的人便是慕容大夫人欧阳氏了。消息传来，说老夫人派人往慕容芙那里送了宫里的赏赐时，她还以为传消息的人弄错了，怎么可能是慕容芙？慕容芙虽然极得大老爷宠爱，却一直不得老夫人待见的。没想到雪儿费了一场心思，没把慕容芙给这弄死，反而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病秧子，那小贱蹄子还得了大夫人的宠爱。这还得了？以前只有老爷一个人宠着慕容芙，欧阳氏已经是十分憎恨了，现在慕容芙连老夫人也拉拢上了，再这样下去，这还得了？她才是正妻，雪儿才是嫡女，还是府里唯一的嫡女，本应该是什么好的都紧着雪儿才对，老夫人怎么能把宫里赏赐的东西都给了慕容芙？

这也太不把她和雪儿放在眼里了！雪儿都这么惨了，原本活蹦乱跳的一个孩子，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出院子吹风都担心要着凉。陈大夫已经说过，雪儿的身体是万万不能再着凉的了，虽然现在是夏天，可门窗都是关紧了呢，唯恐什么邪风进来让雪儿的病更重了！

慕容大夫人把前尘往事都一一回想起来，慕容芙现在脸蛋圆润了，越来越像沈姨娘——那打碎了她幸福生活的沈姨娘。尤其是慕容芙的那双眼，眼波流转，明眸动人，睫毛长翘似颤动的蝶翼，使得每次她见到慕容芙，眼神都不由得定格在慕容芙那双灵动的眼睛上。这小贱蹄子现在才多大，就长得这般勾人，幸亏她比雪儿小了好几岁，要不然，长得这般出彩，岂不是把雪儿的风头全都给抢去了？

不对，就算是她现在还小，不也一样把雪儿的风头全都给抢了，把原该属于雪儿享受的东西全都夺去了，那内务府的首饰，怎么是一个庶女可以戴的？老夫人太过份了，这是在明晃晃地打她的脸，可她除了在自己房里面郁闷难受，嫉恨如狂，却也没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她若有好的办法，早就下手除了慕容芙，哪里能容她活到今天？可这近十年来，慕容靖防得滴水不漏，她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要想除去慕容芙，没有那么难，可怕就怕在会露出蛛丝马迹，让慕容靖与她离了心。一个庶女夭折了，慕容靖要怀疑起她来，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况且留着她，还能显出她这个嫡母的大度与教养。以前的慕容芙，虽然受慕容靖宠爱，却性子怯弱，封闭迟钝，威胁性不大，这才容她活到了现在。

可现在的慕容芙，虽然没有与她正面冲突过，却是起了不应该有的心思，妄想通过讨好老夫人来掩盖雪儿这个嫡女的荣光，这是慕容大夫人所不能容忍的！雪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决不容许雪儿受一点点的委屈！她可以在老夫人面前忍气吞声，也可以在慕容靖面前违心地做出一副娴淑的样子，可却不能让雪儿在慕容芙面前丢一点面子，受一点点折辱！

慕容大夫人自归府以后，跟老夫人撕破了脸，也不再殷勤地去请安了，以前表面上的温良恭俭，现在也懒得去伪装了。在房里恨了许久，想起来若是雪儿知道这事情，会比她更难受，便起身换了衣服去慕容雪的院子。才到了屋门口，迎面便飞来一个不明物体，慕容大夫人发自本能地一避让，那不明物体便砸在了成嬷嬷的额头上，立时鲜血长流。原来是一个茶杯，可怜成嬷嬷撞柱子的个旧伤未愈，此时又添了新伤。

大夫人顾不上心疼那官窑出的名贵茶杯，更顾不上捂着头哼哼的成嬷嬷，冲进了房里，只见屋里一片狼籍，枕头、茶杯碎片什么的全都在地上，听月听雨两个丫鬟垂手站立着，身子衣衫都是茶渍印子，好像是被慕容雪泼了茶。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这屋里乱成这样，你们都不知道收拾吗？”

慕容雪身上随便套了件衣服，发钗歪斜，见着大夫人进来，脸露委曲，“母亲，我心里恨，我心里好恨啊！都是他们把我害成这样的！我不要喝药，不要喝药！”说着咳嗽起来，小脸通红。她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如前了，短短一个月多的时间，她两次掉进荷塘，虽是夏天，可水也是冰凉的，她哪里能经得住这搬折腾？

“雪儿，你听话，把药喝了，喝了你身体才能好起来，才能和那些人斗，你知道吗？你要是趴下了，开心的人是她们，伤心的人是母亲！”吩咐道，“把药端来，我喂小姐喝！”

听月怯怯地说道，“小姐已经把药碗打碎了。”

“打碎了你们不会再去煎一副吗？再叫两个丫鬟进来，雪儿病了，才两个人侍候，怎么够？谢妈妈呢？这不乳娘都跑哪里去了？我不在，你们就一个懈怠偷懒是不是，难怪小姐身子一直不见好，就你们这样侍候着，怎么能好起来？回头我一个个打发了出去！”慕容大夫人脸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回夫人的话，小姐不愿意喝药，谢嬷嬷就去老夫人那边求金丝蜜饯了，听这府里的人说，那金丝蜜饯是太后吃了都极力称赞，十分满意，给了许多赏赐的……”听雨冒冒失失地说道。

“你住嘴！什么金丝蜜饯！你记着，你家小姐是嫡女，不稀罕庶女的那些贱东西，上不得台面！”大夫人厉声道。

听月听雨噤若寒蝉，心里却腹诽，那是太后都稀罕得不得了的东西，怎么会上不得台面？这话若是传到太后耳里，只怕大夫人得吃不了兜着走。成嬷嬷知道大夫人顾不上自己了，捂住额头上的伤口把院子里的几个二等丫鬟给叫了进来，收拾杂乱的房间，又帮慕容雪梳洗穿衣。

慕容雪哭了起来，“母亲，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爹爹从小就不疼我，现在祖母也不疼我了！他们都偏心，都只爱慕容芙！慕容芙有什么好的，我才是嫡女，我才是这府高贵的嫡女啊，慕容芙只是一个姨娘生的，她什么地方比我好？为什么他们都偏心？”

慕容大夫人见女儿泪流满面，不由得鼻子一酸，“不是这样的，你爹爹原来也很疼你的，什么好吃的都紧着你。是那个贱人！是那个贱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慕容大夫人眼前浮现起沈姨娘那张绝美的脸庞，沈姨娘在笑着，仿佛是在嘲笑她，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没能让老爷回心转意，还是没能得到老爷的心。

她怎么能争得过一个死人呢？沈姨娘在老爷眼里，永远是貌美如初的豆蔻华年，而她，却是一日日老去。自沈姨娘走后，老爷似乎一颗心就跟着沈姨娘走了，再也没有纳过新人进门，在妻妾房里过夜的次数，掰着十个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