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什么余地？这事儿有余地吗？”张桂宁恼道，“她家再好，我家也只有一个儿子，就只有小虎一个，已经是定了亲的，又怎么可以不承认这门亲呢？夫人，你打算怎么向慕容将军交待？”

“我又没犯法，我交待啥？”张夫人直着脖子应道，“再说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慕容府的人先错。当初说亲时，是慕容夫人明明指着肚子，与我们定下来的亲事，说的就是她的女儿，是嫡女。没想到现在，却是随便塞了个庶女给我们小虎。这哪里当我们是姻亲？是他们先不守信，自然就不能怪我们悔约了。尚书府的四小姐若是嫡出，你就去慕容府，把这婚退了吧。”

张桂宁道，“你疯了？”

“我没疯。你仔细想想，你在云水当了多年知县，一直没有往上提，最后是有人帮忙，这才来了上京城任职。在这里，你若是没钱没势，想找人帮忙跑官，那便是做梦。所以，我们若是能靠着小虎，搭上户部尚书府这个位置，有正二品大员做后盾，你的仕途定是一路无阻，步步高升了。”

张夫人脑子不笨，向张桂宁分析当下形势，想着用与尚书结亲后的种种好处来让夫君同意退婚。张桂宁等她把话说完，这才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尚书大人与我素不相识，忽然给我送年礼，又要结为亲家，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陷阱也未可知，我总觉得其中有些不踏实。”

两人上了轿子还在争吵，一直吵到客栈门口还不消停，进了屋子里，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都不能说服谁。张桂宁心里虽然有了些松动，可到底还是觉得无脸面对慕容将军。

张夫人见不能说服丈夫，便使上了性子，最后逼得张桂宁答应去慕容府谈及退婚之事。两个人吵来吵去，却一直都避开张小虎，张小虎对退婚之事，完全不知情。

张桂宁虽然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略备薄礼，又一次到慕容府去。这里张桂宁来了几次，慕容靖却不在，这次出乎意料，到是在府中了。

下人把张桂宁引到了慕容靖的书房。慕容靖满脸笑容，“阿牛，终于见到你了。我早就想去看你了，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到上京城里这些时日了，可还过得习惯？”

慕容靖边说边打量着张桂宁，这些年养尊处优，张桂宁身上那些农户出身的标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既不黑，也不瘦小，肥肥白白的。张小虎也胖，可张小虎黑。慕容靖想到张小虎那憨厚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一笑，问起小虎的近况来。

张桂宁一一回答着慕容靖的问话，心里只盼着他问到婚事上面去，自己也好趁着这机会把这门亲事退了。慕容靖哪里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又叮嘱了他许多刚入京为官需要注意的事项。

“小虎这孩子很不错，阿牛。他一心习武，看他求得可怜，没经过你的同意，我越疽代疱，给他弄了个师傅。阿牛……”

张桂宁打断他的话，“慕容将军，我已经改名成张桂宁，不是张阿牛了。”

慕容靖看见他一脸认真庄重，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自然知道，只是叫阿牛习惯了，一时间改不了口。”说着又吩咐下人，“去把管家给请过来。”

不多时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慕容靖道，“把城东别院的地契拿来。”

张桂宁有些奇怪，不知为何慕容靖要当着他的面打理家事？想要把话说明白了马上走人，可不知为何，那个词到了嘴角边吞了下去，不知退婚一事，如何开口才不会伤了两家的情份。

好吧，张桂宁想着，等他看时间差不多，走之前才说就好了，这样若是慕容靖发了脾气，他走人就是了。

那管家闻声便走了出去，很快便捧来一个暗紫色的小锦匣。慕容靖接过，打开，然后递到了张桂宁手上。

锦匣里躺着一张纸片，张桂宁拿起来一看，上面盖着好几个大红印，是一个三进院落的地契。

“慕容将军，这是……”张桂宁十分不解。

“你还落榻在云来客栈吧？这马上就过年了，我想着你现在找宅子也难找，匆匆忙忙的，好位置的宅子那是供不应求。这是我以前一个别院的地契，位置还是可以的，已经着人打扫过了。阿牛你就带着夫人和小虎住进去，过个好年吧。”

慕容靖已经说得这样明白，可能是太突然了，所以张桂宁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还有些结巴了，“这、这、这是那地契？这、这不合适吧？”

慕容靖笑道，“阿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扭捏起来？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本来是想让你们住在我府里，只是担心我府里人多，吵着了你们，还是在别院里住着好些。这宅子阿牛若不是嫌弃，直接拿了地契搬进去就是，也算是我恭贺你入京任职的贺礼。”

这？送个宅子当贺礼？这贺礼太贵重了，可又是那么贴心，想比刘大人送的那些棱罗绸缎、山珍海味，这宅子才是他现在最需要的。

张桂宁下意识地想推辞，可经不住慕容靖一再地劝说，便把那匣子收起来了。可原先在客栈里演练了好几遍关于退婚的话，那是死活也不会从他口里蹦出来了。

虽然想到此行出师未捷，回去必定要受到那婆娘的训斥，可张桂宁在接过那小锦匣时便已打定了主意，退亲这事情，说什么也不能再提了。慕容将军对他实在是太好了，太周到了，他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慕容家门第比他高，慕容靖不介意将女儿下嫁，还为他在上京城谋了个官职，又为儿子请了师父练功夫，还考虑得这么周到，知道他刚入京住客栈，便给他送了宅子。什么都帮他安置好了，而他呢，他对慕容将军有什么？

只不过是仗着当初曾救过慕容将军与他的夫人，仗着当年的恩情在享受今日这一切罢了。当年他对将军，严格说起来也没有多大的恩情，只不过收留了受伤的慕容靖而已。当时慕容夫人并不嫌弃他们只是小小的庄户人家，便定了这门亲。

张桂宁没脸提退婚的事情，十分惭愧地回了客栈，张夫人一听他没提出来退婚的事情，立刻又发飚了，忘记了张小虎也在客栈里，大嗓门把退婚的要求一嚷嚷，倒是把张小虎惊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