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方才明白原来那些宫娥所言,贵妃枉死所言不虚。可怜贵妃与平王这一对母子一个月之内皆连命丧黄泉,连面都未见上。那阿娇却用一副娇滴滴的柔弱相,瞒过了所有人。她是杀我夫君海雒笙母妃的杀手,如今却逍遥法外,安稳度日,皇权高枕,衣食无忧。若我不做些什么,便是对不起海雒笙妻子这个身份。
我收了风月镜,夜不能寐,考量再三,思虑周全后便出了军营。我只留下一封书信与我两位皇兄,道,此去白民,十日内定回勿念,明月。
我快马疾驰星夜兼程,赶回了白民国皇都。亲自呈了拜贴去见了一个人,白民国的二皇子齐王。齐王乃皇后所生,但皇后早夭,不受恩宠,本应立于太子,但淑妃宠冠六宫,故所生平王在众皇子中最受宠,也是国内立储之不二人选。十年前在夫夫山时我便听海雒笙曾与我说,他这个二哥也是博学多才,论古通今,又是嫡子,一心一意想当太子。他根本无心争储,故才一直请命镇守边关,不回朝中,无奈他母妃与母族和一众大臣力保平王为储,齐王由皇后母族保柬,两大势力在朝中争得不亦乐乎,故此他父王才迟迟不立储君。
海雒笙与我说过,各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朋友。平王的敌人此时便是我的盟友。如此一幕大戏,如何少得了齐王?我明月一生孤傲,对这些阴谋算计,鸡鸣狗盗之事,一向嗤之以鼻,但是不屑不等于我不会,阿娇机关算尽,却不该害人算命心如禽兽,如今为夫君报仇也只能与兽为舞了。
大长和国一向与齐王无瓜葛,齐王见到我的拜贴好生奇怪。自带了军师在齐王府大殿中与我相见。那齐王比平王略长些年岁,虽是同父所生,但模样却相差不少,十分丰润,圆脸肤白,一派养尊处优之态。这齐王从未出过皇都,更不知边关之苦,若不是为了替淑妃申冤,我才懒得与这些纨绔子弟多言,扶持齐王上位。倒是为禺疆添了不少麻烦,他若失了假平王,看日后谁替他征战四方。
齐王自是对我以礼相待,我也不多言,只说了一句:
“明月有一计,可助齐王夺回储君之位。”
那齐王初次见我必不会信我,与军师相视不语。我道:
“白民国民间流传,平王在白民安,平王去家国乱。平王军功无数,又是白民第一勇士,兵法韬略无人可敌,是以齐王虽是嫡子,身份尊贵,母族显赫,大臣支持,但却苦无军功,没有兵权,白民王才会迟迟不立储君。十年前各国和亲之时,平王本抗拒和亲,借故在军中不回,想以此逃避和亲。齐王当年为平衡朝中关系急于娶了国相之女为正妃,错失了和亲的机缘,以至轻易让平王捡了个便宜,痛失了立储的筹码,我说的是也不是?”
那齐王虽与我初次见面,但见我分析得头头是道,很是有理,便缄默不言。倒是军师上前道:“即使公主所言不虚,那又如何?”
“自古皇家立储立之再废也十之八九,无甚稀奇。若要废储,必失君心。如今平王功高盖主,镇守边关,他虽无错,但他身边之人若犯了滔天大罪,他怎能推脱包庇之嫌?一个品德不正,霍乱朝纲,子嗣不详之人下焉能做得太子,让天下人臣服?”
“何罪失心?”齐王道。
“君心何在?”我问道。
那齐王想了半日方答,“近日淑贵妃薨,父王忧思成疾,夜不能寐,说夜夜听闻贵妃宫中哭泣,命了法师连做了九日道场,仍无法缓解父王心中愁苦。”
“殿下可曾想过淑妃因何而亡?”
齐王听闻警觉地看着我,半晌不语,“公主之意……?”
“殿下可曾想过,皇家宗祠,守卫森严,何等刺客能深入内院行凶后不留一丝痕迹?贵妃若亡,谁受益最大?”
“你是说有人想嫁祸殿下?”那军师听言忙道。
“是不是嫁祸殿下我不知,但我若是国君,必会深思。皇子争储,实为后宫之争,贵妃虽不是皇后但掌管六宫,若失了贵妃之力,平王和贵妃母族必定在朝中失了依靠。齐王与平王争储多年,如今贵妃死得蹊跷,平王远在边关,凡国君者,均以平衡各方势力以稳定朝局为先,若权势失衡,齐王以为国君心中定无猜忌?”
“怪道父王自淑妃亡故一直冷淡于我,几次请旨探望,父王皆未召见,听闻父王身边大监言,父王有意让我回封地。我还一直未寻得根源,听公主此言,倒让本王茅塞顿开。”
“如今之计齐王殿下需先为自己洗脱嫌疑,不仅可重拾君心,还可让平王永失皇位再无回天之力。”
“公主与我非亲非故,何以要在此时助我?废储乃当朝头等大事,岂是三言两语可得?”齐王多疑,本不足为奇,他若不疑反倒太过。
“我帮殿下,无非是想帮自己。我乃贵妃生前故人,知贵妃含冤特替贵妃申冤。”
“即为贵妃故人,必与太子有关,若按公主所言,太子若倒,与贵妃何益?母子连心,想必贵妃在世也不想看到废储之事吧。公主之言岂不自相矛盾?”那齐王心思倒是缜密,行事也颇为谨慎。
“若我说贵妃之死因太子而起呢,弑母之罪可算大?”一席话只惊得齐王连连瞠目。
那军师听闻到此,忙出了殿门亲自叫了几个王俯亲兵,把住入殿通道,吩咐任何人非召,不得靠近正殿半步。方才重又回到大殿。我知那军师想法,此事甚大,我若有意挑拨事非,借此陷害齐王,想必今日连这王俯也出不得。二是此等大事,若让哪个端茶送水的宫娥听到岂不坏了大事。
我望着那军师道:“军师考虑甚是周详。”
“太子为何此举?”齐王道。
“天下称贵妃为母妃者有几人?”
“太子……及太子妃。”齐王与军师互看道。
“太子妃哪日回宫,贵妃哪日薨,间隔几日?齐王不知,军师心思机巧必当记得。”我笑着望着那军师。
“太子妃于月前初八回宫,初十宗庙祭祀,贵妃薨,间隔两日。”军师说完只出了一头冷汗。
“太子妃可是称,那日宗庙祭祀,遇见刺客,将贵妃烧之,自己也身中数刀,连同两位皇子也被烧伤,之后便闭门谢客?”
“正是。”齐王道。
“可请仵作查验?”我问。
“这……因是贵妃,火势扑灭时已全身烧黑,父王当时痛不欲生,无人敢提仵作查验一事。”
我冷笑了两声,那阿娇许是看到了这点,才有恃无恐。
于是我便将那日阿娇如何烧毁宗庙,因何香烛烧毁皇子衣物,因何皇子现出原形,因何贵妃见状欲出宫寻人,因何被阿娇捂住口鼻窒息而死,为掩盖罪行才放火烧了宗庙,皆说了一遍。只听得齐王与军师心惊肉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