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齐王道:“公主也仅是凭一面之词,并无实据,其二公主所知甚详,莫非……当日刺客竞是公主?”
我淡淡一笑道:“贵妃死了与我何益?我能前来与殿下结盟,必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殿下若要实证,其一可偷偷开棺验尸。凡窒息而亡再烧之者,咽喉肺部必无吸入黑烟灰痕迹,仵作一验便知。贵妃乃国君至爱,必入皇陵与国君同寝,国君尚在,皇陵未封必有通道至贵妃陵寝。皇陵守卫忪懈,凭齐王在朝中势力,若想私自开棺查验想必不是难事。若是贵妃先行窒息而亡,刺客即得手何必再多此一举,非要毁尸灭迹?除非不想让人发现证据。若是真有刺客,在贵妃身上下手时,太子妃完全可以冲出宗祠呼叫卫兵,却在贵妃浑身火势无法控制后才冲出宗庙,还有,太子妃持有一把十翎孔雀扇,乃我大长和国特有,此扇尾部有机关,按下扇中利刃自会弹出,当日太子妃就是持此扇割伤自己,还谎称被刺客所伤,那孔雀翎掉落一枚在宗庙,齐王若能派人寻得此扇,仵作自有方法可验得扇上血迹,如此诸多疑点齐王不想一探究竟?其二太子妃杀害贵妃无非是想保住皇子实乃妖人的身份,那皇子白日里为人面晚间入睡时是兽面,齐王只要派人暗中一看便知我有无说谎。其三,若要人脏并获,我可助齐王,我与太子妃渊源甚深,我会亲自邀她出来,揭露她之罪行,齐王介时需带了你父王最信任之臣及贵妃母族位高权重之人,藏于暗处,亲自听来,更可真相大白。齐王之言国君或可不信,但国君重臣加上贵妃亲族之言,国君必信。太子妃行凶弑母,如此大逆不道之罪,齐王以为太子能推脱得了罪则?”
我一番长篇大论,言之凿凿,有理有据,看那齐王神色凝重,已是信了九分。
“我此行无人知晓,便住于齐王俯中,一是方便行事,二是也可让齐王安心。齐王一切还需暗中行事,切莫打草惊蛇。齐王如今只需想个计策,如何说服你那父王,让你携了他最信任之臣与贵妃母族重臣同去听证,二是如何诱那太子与太子妃回朝。”
“太子手握重兵,若我等冒然前去边关,自无法全身而退。可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如何召回太子?”齐王显然一时未想到方法。
“我有一万全之策,可助齐王进可攻,退可守,即使事败,也与齐王分毫无关。”
齐王与军师半信半疑地望着我。
“齐王苦心经营多年,想必白马义从的军中,眼线不少,两位皇子住于军帐中,自比不得皇宫内院,齐王只需派了眼线于入夜时分能进得皇子帐中偷偷瞧上一眼两位皇子真面目,便可验证我之真假,再行定夺不迟。”
我从怀中取出一物,“另外,此乃我大长和国孔雀翎粉,无色无味,食之昏迷,无法查验。齐王即与国君身边大监有交,想必在国君汤食中放入此物也并非难事。此乃解药,国君突发恶疾,乃国之大事,可名正言顺召太子与太子妃及皇子回朝待疾,待太子回朝,齐王命人再将解药放入国君食中即可解毒。齐王可先命人试试此翎粉和解药,一切万无一失后,再行事不迟。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只需让国君安睡几日而已,待我与阿娇对质后,一切大白天下,即使国君知晓齐王今日之举又有何妨?”
“第三步,待那太子回朝,我便会暗中诱那太子妃到皇陵会面,介时齐王只需调开守陵卫队,与众位藏身于皇陵中暗中行事,若听到实情再行现身,若非实情,大可不必现身,悄悄而退,对齐王并无半分影响。齐王可称,梦中有一道长托梦于你,言皇陵寝宫有异,贵妃无法安息,自请了几位重臣同往皇陵查验即可,太子早年便是道长托梦于国君,方才降生,国君对道长托梦必会深信不已。所有之事,我已替齐王考虑周全。”
“早年便听闻大理明月天下绝色,十年前行了人祭我还叹可惜,不想公主尚在人间,如今得见,才貌双全,智计无双,思虑之事自比谋臣还要稳妥。本王敬佩。”言罢便向我行了个礼。“只是公主所图为何?”
我冷笑了一声,我费尽了口舌,唯独未提元神互换与假星君真太子已亡一事,只因此事太过荒诞,即使提了如今真海雒笙已亡更无法证实。那风月镜更是不可让外人看,持风月镜者可看心中所想,获心怀叵测之人持了此镜,窥视玄机,必定让天下大乱。且那风月镜只可女人观望,故此我只字未提,如今之计只能以已为诱饵,方可揭开贵妃死因。
“我所图之事,不过是为求一个心安罢了……”海雒笙已死,我再无法称自己为他妻子,我也只能为他做这一件事罢了。
“齐王殿下需记得,此事一要暗中行事,二需快,边关吃紧,战事耽误不得,不论谁为储君,切莫因争储之事误了国事,让他国有机可趁。一国之君长期昏迷也是不妥,最好此事在五日内***。”我实在担心千山暮的野心,他封印自己近十年,刚一出渊便展开战事,怕时日一长,他可等不了,反坏大事。
“公主所言也是本王忧虑。本王自会考虑,公主还需在俯上多留几日,也好让本王尽了地主之谊。”
自那日起,齐王便安排我住进了王府别院,除军师每日前来探视与我商议事情进展,并送些吃食外,所有人均不得接近于我,就连护卫别院的亲兵都不得进入。整个别院让府兵围了个水泻不通。与其说是待客,不如说是软禁。我自是不介意,此等大事,齐王多虑也是理所当然,住在这别院里倒是清静,若我真想走,凭了莫邪,齐王也留不住我。
到第三日上,军师果然神色匆匆进来,“公主所言不虚,军中眼线来报,看到两位皇子夜间面貌如那狼脸一般,吓得一夜未睡,早上出帐却与常人无异,飞鸽来报称妖人。那孔雀翎,殿下亲自找了几个奴婢试药,公主所言也不虚,御医诊治均不得而知为何病。服下那解药后不出半日便恢复如初,果然是南诏之邦的神药。”
我见第一步已让齐王及府中诸谋士对此事深信不疑,便知此事已成一半。便在院中静候消息。
果然第五日上,军师来报,国君忧思贵妃突发恶疾,昏迷不醒,急召太子与太子妃回宫。译站传来消息,太子骑黑风单人单骑已至城外,太子妃与随从卫队因马车较慢尚有一日路程。想不到他来的如此之快,可是我却感觉哪里不对,那日我在夫夫山下两军阵前与他对战,他骑的明明是白马,持的是偃月刀,为何星君下葬那日,他竞可骑得黑风,持了湛卢而来?那黑风湛卢不是已感知他非主人不肯听令吗?为何如今又肯听从号令?难道是因为真海雒笙已亡,已成无主之物才屈从于假太子真星君?
我唤了干将与莫邪现身,问:“莫是我亡,此剑当如何?”
干将与莫邪不知我因何所问,道:“若主人亡,普通凡物自当易主。但上古神剑皆怀有主人气息,从一而终,必不会让他人再持,或埋于剑冢或自行封印下落不明。当年我夫妇二人造此神剑,斩杀楚王后便归隐深山,并无主人,得仙人指点在此等候有缘之人。若公主亡,此剑便会回归苍梧渊剑冢,永世不再现身。”干将言罢,莫邪一把拽住我道:
“公主此言何意?公主切莫多想,我夫妇二人此番出世必是助公主尽天职行大道,公主,公主切莫因眼前得失,迷了本心,要知此郎非彼狼。”
“唉呀,娘子,要不你我便告知于公主又如何,我便见不得明明是恩爱夫妻,该是白首不相离,如今却对面不相识。”干将性子急。
“住口,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你还嫌他们二人不够苦?还要添乱不成?”莫邪瞪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夫君。
“唉,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急煞我也!”
“是缘份跑不了,是孽债必需还。唉,今次来的不知是缘还是债哟!”莫邪言罢忽然与干将一齐入了剑鞘。
干将莫邪为上古神剑,感知甚灵,突然归鞘,必是有人到访。我出了屋,立于院中。入夜,这齐王府中安静如斯,怕是门口的守卫也都入了梦。我仰望星空,小灰说他家星君是天上二十八星宿的奎星,这满天的星斗,也不知哪颗才是奎星,如今元神互换,肉身已灭,他会不会替那星君回归天宫,化为星辰,在天上守护于我?若是如此也好。
我心头一凉,他在这世上与我说的最后一句便是:如此也好。想到此处不觉又滴下泪来。我立于院中只听风将门吹得拍拍作响,屋内烛火尽灭,方知夜已深,才回到屋内。我生平有一习惯,怕黑,便是入睡也需得在屋内燃上烛光照亮。我摸了半日方才点着了床头案几上的蜡烛。
正欲安寝,回头却见我那轻纱软帐的床上,端坐着一玄衣之人,长发黑眸,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月儿,数日不见,你可想我?”
我慌得一个趔趄往床上倒去,却被坐在床上的他生生接到了怀里。
借着烛光,我看得分明,坐在我床上之人正是假海雒笙,那真星君。
我一脸羞红,抬手便是一掌,哪知他今次倒躲得快,一把抓住我的右手,将我反在背后,我伸出左手再朝他打来,谁知他力道甚大,将我两手反捆于身后,一个俯身便将我压在身下,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直挺挺地与他一起倒在了床上。那吻劈头盖脸便倾泻而下,一浪高过一浪……
我只听他在我耳边柔声道:“月儿,我知你在此,费尽心机单人单骑快马回宫,只为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