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有点儿激动,这毕竟是我老章华心情最舒畅,也最轻松的一天,连天空中扑棱棱罩下来的阳光都格外鲜亮灿烂,鼻息间流溢着一股暖熏熏的清新味道。
也难怪,一连几天,我几乎都被禁锢在那个阴气弥散的宾馆里,心里时时刻刻装着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女尸画面……
而此时此刻,我不仅仅走出了可怕的阴霾,更让我宽慰的是得到了何队的充分信任。
坐在一辆灰头土脸的客车上,一路之上油气扑鼻,噪音斥耳。
但我的心情却处始终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觉得这次侦查任务过于简单,太小儿科,不就是打听一个人吗?凭自己一个还算优秀的警校毕业生,只是小事一桩,易如反掌。
车停在了下庄居委会,又步行四五里土路才到了雨洼村。
村子的名字起得很贴切,一溜坡道走下去,四周都是连绵的丘陵,完完全全把一个小村落圈围了起来,俨然是陷在一个硕大的盆子里,要是一旦下雨,那还不真就成个雨洼了嘛。
进了村子,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人影。
再往里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驻足琢磨着,不知该往何处去。
突然,我看到右侧不远处的墙根下黑乎乎蹲着一个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才看到是个穿着邋遢,蓬头垢面的男人,心里就打起鼓来,觉得那人怪怪的。
刚想拔腿往回撤,那个人却噌一下站了起来,直奔她来,边走边蛮声蛮气叫唤着:“花媳妇,花媳妇……”
我知道是遇到了疯子花*痴,头猛地大起来,撒腿就跑。只听到噗噗嗒嗒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叫声也越来越清晰。
灵机一动,我钻进了一户开着门的人家,翻身把门掩了,这才奔到院子里,招呼也顾不上打一声,倚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从屋里走出了一个花甲老太太,迈出门槛,站在那儿问道:“闺女……闺女,你找谁呢?”
我气喘吁吁地说:“我,我被外面那个,那个……”
“哦,是疯子吓着你了吧?”说着走向前,扯起我的手说,“快到屋里吧,快到屋里回回神吧,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唉,那个赖孩子真是没治了,见了俊俏闺女就动手,亏着你心眼多,要不是跑进我家里来,说不定还真就被他祸害了。”
“不会吧,他还来真的?”
“可不是嘛,扑到地上就办那种事儿,好几个打外面来的闺女让他吓坏了。唉,那个杂碎,浑身没个好地方,就那个臊玩意儿硬朗,该死的!”
“就没想法子治治他?”
“谁能治的了?”
“怎么就治不了了?”
老人往前凑了凑,小声说:“他是老村长的儿子。”
“哦……”
我心有余悸,跟在老人后头进了屋,坐在了灶前一张矮腿木凳上。
打一个寒噤,这才觉得浑身冰凉,一定是刚才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就算他是老村长的儿子,也不能尽着他祸害人呀,就问老人:“大娘,就算他是个神经病,也不能撒在大街上不管呀,送到神经病医院不行吗?”
老人叹口气说:“也不是没去治过,可治不了,前几年送过几回,越治越厉害,听说连医院的女护士都敢下手,你说说,谁还敢给他治病,医院领导说啥也不要了,倒贴着钱给送回来了。”
“那他们家人呢?”
“他爹,也就是老村长前几年死了,他娘扔下个他,带着个小儿子出嫁了,唉,也太狠心了。”
我接过老人递上来的一碗白开水,问道:“大娘,这个村子里,怎么会这么冷清呢?”
“年轻人大多数都搬出去住了,嫌这里路不好,穷。这不,只剩了些老弱病残的,等这一茬人没了,村子也就空起来了。”看上去老人很伤感。
我渐渐冷静下来,便转入了正题,问:“大娘,我想打听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她还在这个村子里。”
“哦,你说吧,找谁?”
“她叫崔春苗。”
老人一怔,问道:“你找她干嘛?你们认识?”
我随口说道:“她是我妈那边的一个远方亲戚,好多年没打交道了,我妈让我来看看。”
“你们是亲戚?”
“是啊,她是我的一个远方表姨。”
“哦……哦,这么说来,疯子的心脉还活泛着,他赶你,也许不是为了做那个事儿。”
“那是啥事儿?”
“他是想亲近你呗。”
“亲近我?”
“是啊,你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崔春苗的儿子啊!”
我心中猛然一震,莫非这是天意?
竟然如此轻松就遇到了崔春苗的儿子,虽然只是个疯子,但起码说明崔春苗这个人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
既然有这个人,就说明资料不是凭空捏造的,填写的人就一定是崔春苗的熟人,至少知道她的大概情况。
“不过,他妈已经改嫁好多年了,一直也没回来,连音信都没了,恐怕一时不会儿找不上了。”老人摇摇头惋惜地说。
“他们家还有其他人吗?”
“那不,只有那么个废人了,其他就没了。”
“村里还有人能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只有她的一个堂弟,已经搬到下庄去了。”
我又跟老人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要了崔春苗堂弟的姓名住址,起身告辞,想再去下庄走一趟。
老人一直把我送出村外,再三嘱咐:“闺女,你见到崔春苗后一定捎信给她,让她回来看看她的疯儿子吧,自己养下的,怎么好说扔就扔了呢!”
望着老人,我鼻子酸酸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
我脚步轻捷,躲避着疯子,飞快地跑出了村子,边走边给何振东打了电话,把所了解到的情况做了汇报。
“好!干得好!”何队听后大叫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叮嘱道,“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一定要想方设法找到那个女人,注意保密,确保自身安全,遇事要冷静,更要策略。”
下庄虽然远离市区,但仍被划为城郊居委会驻地,这几年随着小城镇建设步伐的加快,经济发展日趋昌盛,外来迁居人口也在不断增多,城区规模自然就扩大起来,南北走向足足有十几里地的样子。
我一路打听,费尽了周折,终于在靠近城区边缘的地界找到了崔春苗的堂弟家。
看上去他家并不富裕,三间低矮的瓦房,显得破烂不堪。
好在有一个偌大的院落,院子里面垛着大堆的废铜烂铁,还有一些脏兮兮的废薄膜、废塑料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家收破烂的。
在门外喊了两声,却不见里面有丝毫动静,我抬脚朝院子里面走去。刚踏进没几步,一条壮硕的狼狗噌蹿了出来,把猝不及防的我吓得一阵惊叫。
“虎子,虎子,不许胡来!”房门哗然打开,里面传出了一个粗混的男人声音。
狼狗竟然能听得懂人话,猝然收身,慢吞吞返回到了隐蔽的狗窝里,趴在那儿,却仍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