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转过身来时，扬袍旋脚的瞬间，那孤傲独尊的气势一下子就让拜倒在他脚下的众人臣服。而他也清楚，此时底下千百颗心就有千百种心思。可那又如何，他现的就是现在自己紧紧拽在手里的东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拜声惊破长空，那受用之人却莫名觉得可笑。

“众卿平身。”破口而出的声音显得空旷显得无情，有一瞬间他在享受成就感的满足时赫然心绪一落千丈。这种无措和失落让他忍不住织锦宽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可这种感受很快就消失了，继而是无限的满足和喜悦。他摒弃心底那个声音：你在拿这种满足填满你空虚的心。

祭拜过祖先上苍，就该回朝殿再受朝拜，还有封后封妃。至此，今日才算真正的完结。明日一早，他就得开始他为君王的第一个早朝了。

在回宫途中，街道两旁跪俯着百姓。前方两百御林精兵开道，华贵庄严的龙辇由十六人抬着置身中处，众多文武百官紧随其后。整个长长的祭祀队伍除了马蹄声脚步声听不到任何声音。

欧阳静和祁旭跟在龙辇最近的地方，两人的俊颜都看不出情绪，似乎都在想着同一个东西。也许是马儿识途，才会跟着龙辇不会走差，不然祁旭现在神游的状态，不知会走到哪儿去。欧阳静想提醒提醒他，可又觉得自己突然出声会显得突兀，还是罢了，总有一日他会懒得去想，就像他一样。

祁煜正闭上眼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感受中，此时胸口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他的理智和心神。他擅常压抑自己的情绪，现在又闭目养神，他的激动和紧张都让他掩饰得好到极点。祁玚从他手里夺走的东西终于又回到他的手中。

一想到祁玚，在洪阴崖上彼此相对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眼前，似乎因着闭着眼，所以他看得更清楚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崖顶，所以风吹得特别的冷。祁玚的唇边有一缕血丝，从他的脸色上就能看出他正承受着怎样的伤势。从某些方面而言，他们之间太像了。当年他不能置他于死地，是因为一切都太仓，他的计划布置得不够精确，他若强行置他于死地，会遭到父皇的非议和怀疑。

“你很意外么？就没想过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么？”他冷冷看着祁玚，报复是逞的快感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唳。

祁玚的身上似乎没有败者的颓沮，仿佛他依旧是那个高坐在帝王座之上的王者，“若今日你在这儿杀了我，天下就会传遍你弑兄夺位的事迹，届时你的皇位坐得也不一定会稳。”

“你是在说本王阴险么？”祁玚所言他岂会不明，“你别忘了，你的皇位是从本王手里抢过去的，本王取得皇位不叫‘夺’，那叫拿回。你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江山为何不够稳固呢？偏偏要拿天下悠悠众口来说事。”

祁玚轻轻的敛下眼去，但并未对八步开外的危险放松警惕。他会落败至此，的确是输给了祁煜，当年若是他够狠，哪儿会管谁的想法？“你是赢了我，连卑鄙无耻都胜我几筹。”

“那是你自己太过自以为是了。”祁煜迅速的应声。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是有些糊涂，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因为祁旭和欧阳静告诉过他醒前醒后的事情，可是他却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唉……”祁玚沉沉的叹了口气，合上眼再睁眸的瞬间，眼中稍微带了些许不甘心，“你为了故意让柏瑛发出假消息，居然故意中计。我们斗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父皇死了，没有人可以再阻止我杀你，可你偏偏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成了气候。今日我们必得有个结局，就算我赢不了你，也得和你斗到最后一口气。”

祁煜眸色一凛，危险的气息刹时在周围荡开，他正欲拔剑时，欧阳静却挡在了他面前，先他把出剑头也不回的说：“你答应过我，我帮你夺回皇位，祁玚的命得由我来结束。”

他记得是有这么个约定，祁煜送回拔出两寸剑身的长剑，饶有兴趣的退到一旁。

“怎么，又到你了么？”祁玚笑得很邪魅很诡异，就像他好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一样。

欧阳静将剑鞘丢开，剑身透着杀气指着祁玚，此时的欧阳静不再有平常的诙谐风趣，现在的他是一个志在必得取人性命的凶手，“祁玚，你知道你输在哪儿了吗？我来告诉你，你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涉进来，你在对无辜的人狠下杀手的那一刻，就给自己塑造了无数个仇人，沈绥湫是这样，我也一样。我爹只不过向先皇提出一个质疑，全家五十口人四十口遭你暗杀，若非如此，我和祁煜就不会因为相同的仇恨而走到一起。你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全部都是你自以为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人如何卑鄙无耻。”

“欧阳公子可真会推卸责任，你父亲欧阳德若对我忠心又岂能落得被我暗杀的下场？他才是真正的咎由自取，要怪只能怪他和祁煜，怎么能怪得到我呢？”

没想到祁玚会这样慷慨的承认他暗杀亲人的行为，欧阳静胸中的怒火燃烧得更为厉害。平举着剑就朝祁玚攻去，势了不置他于死誓不罢休之势。

那欧阳静攻来的剑气极快，祁玚本就受了祁煜的得创，手中的剑只能勉强抵挡。噹噹的兵器触碰声，在冷风中溅起火花，犹如夜空中的烟火一样冷艳璀璨，眩彩夺目。一旁的祁煜纤薄的唇畔一直是保持着令人悚然且狠唳的微笑，见两人对打中招招置人要害而不得逞时，唇边的笑意顿了下来。

欧阳静的武功不弱，可祁玚却是在有伤在身为前提与之过招，这样欧阳静都占不了他便宜，只能说祁玚的心计真是深不可测。脑海里猛然闪过什么，半阖的眼帘也跟着危险起来。难道方才他被自己所伤是刻意的，如果现在与他过招的是自己，势必会因为他被自己中伤而自己放下警惕，如此一来，他定会找准时机取自己性命。

可见此时欧阳静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没料到自己和欧阳静会有那样一个约定。且欧阳静对他的灭族之仇誓报不休，故而出手招招用尽全力毫不余留。祁煜唇边的弧度渐渐添大，盯着祁玚的视线更加冷酷了，他大声说：“祁玚，你现在又该后悔了罢，就像当年一样，后悔错过机时杀了我。”

欧阳静听不懂祁煜在说什么，可是祁玚却懂。因为如果没有欧阳静的搅局，他此时一定能在祁煜放松警惕是杀了他。显然易见，自己的心思已让他揣透了。他开始释放满胸的怒火，体内的血液亦跟着沸腾起来。他的动作加快了，欧阳静有些招架不住，频频后退。可是他身上有伤，伤势的严峻让他的沸腾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很快他就感受到握剑的手力道正逐渐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