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静感觉到祁玚的变化,特别是他额上的汗珠和唇角的血都让他感到报仇在望。所以从某一刻开始,他的剑招舞得更快更准,直舞得祁玚眼花无力招架,当最后一剑成功刺进他的胸口时,一切就都终于结束了。
祁玚嘴里的血如碗倾水,他的目光却狠狠的投向不远处看好戏似的祁煜。双眼瞪得通红,脸上的血盆大口却笑了起来,“我们是同一种人,所以就算死了也只会去同一个地方,我会在地狱看着你,等着你,随时随地的会找机会将你拉下去。”
说完这句话,祁玚的身子后倾,坠下了万丈深渊。
重新睁开眼帘,似做了一场醒着的梦。祁煜用单手支着额头,听着马蹄声脚步声阵阵,自嘲这一切还真像是个梦。可叹这不是梦,自古胜者王败者寇,这是他的命也是祁玚的命。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终于可以歇个安稳的觉了。
此念一生,便也这样惬意的重新闭上眼。岂知心下方要轻轻喘息时,前方的御林精兵却突然停了下来。不由得复将眼帘睁开,这条街上是经过治理的,且断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拦下他的御辇,那是发什了什么事?他好奇的看着前面,等着前面的御林军统领向他回报。
御林军统领刘皓乃是吏部尚书刘群的儿子,本该学文的他偏爱习武,祁煜便给了他机会让他破格升任御林军统领。此时他一手扬起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他警惕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牵着一匹俊马由远而近的韶华女子。
那女子一袭素色衣衫裹身,云鬓轻绾,青丝并不规整的让那一只流苏玉簪绾住,倒给她添了几分缭乱的凄美。眉弯如月勾,眸似明潭,肌凝如春末之雪,苍白得病态,唇色恬淡,却恰到好处的存在着一抹浅浅的桃红。
衣袂在薄风中微微掀翻,温和的阳光似首照不暖她周身四溢的凉寒。裙摆随着步履一步一摇,纤纤之伐,宛如风拂垂柳相错开。有一缕青音不经意被风拂过肩头飘洒在胸前,那世间罕见的美丽女子像是正从雾里霜里走出来。
刘皓一时间看得呆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更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已经下属请示他是不是要将这挡御驾的女子给抓起来,他却心生不忍的否了。而是自己跨马前去,走到女子面前站定,“姑娘,你挡着了御驾,快些让开,否则就要承担惊驾之罪。”
惊驾么?她千里迢迢赶来可不就是要‘惊驾’的么?女子不理会刘皓的警告,依旧自顾的牵着马步履向前。
刘皓忙调转马头,这女子这样不听权,为免惊了驾他只得收起私心让人将她拿下了。“姑娘,你再继续挡驾,后果不堪设想。”
她来到这里,就不打算活着回去了,还好有拜托师傅替她好好照顾瑾儿。陆梓渊说祁煜不记得她了,她不信,不信祁煜会骗她,更不会相信他们交织的感情是场水月镜花,浮光掠影。可是现在她信了,毫不怀疑的信了,如果祁煜记得她,怎么会舍得那样待她?怎会舍得让她独自面对云雨过后的寂寞和伤痛?
可他丢下她走了。
现在,他就坐在御辇里,他终于夺回了江山当了熙月的皇帝。
女子的脚步停了下来。哐当——一声,数十个御林精兵通通拔出刀将她团团围住。女子勾唇冷笑,面对她这样一副身躯,用得着这样大的阵式?难道当了皇帝的祁煜还变得怕死了吗?
欧阳静和祁旭听到有人把刀,忙翻身下马欲赶向前端。可当二人站到御替一旁时,见着来人都不由自主的滞呆了。他们都以为她死了,柏瑛也说不可能还活着,可她真的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祁旭想要上前,欧阳静却伸手阻止了他。祁旭不解,侧目疑惑的看着他,也只见到他摇了摇头,将视线飘向御辇里的王兄后轻声说了两个字,“等等。”
祁煜自然也注意到眼前的境况了,他一挥袍袖示意两旁的御林精兵退开,就这样坐在御辇上与向他投来的平静目光对视着。
自从进了城以后,蔺珂就一直在想见了祁煜面该用什么心情对待?她做不到毫无感觉,她只是将所有感受都压抑了下来,也许就会在下一个瞬间通然爆发出来。然而此时此刻,她的确很平静,平静的看着祁煜,眼中熟悉心下却陌生到极点的男子。
他挑衅的视线阴冷沉着,目光炯炯锐利如鹰,刚毅有致的轮廓如雕刻一般俊美异常。他斜倚着御辇,看下来的视线是俯视的,彰显了他此时高可不攀的高贵之身,和遥不可及的威严之份。这副孤傲威慑的身姿,是刻在她心里永远都挥之不去的。
她想起了那个与她在谷中花瓣纷飞里相偎相依的人,问自己是眼前这个人么?他是?他不是?她已经分不清了。
“祁煜,你负我。”他说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当她以为他在黄泉路上等候时,他却早已将她抛诸脑后,正完成着他的江山霸业。
这女子好大胆,居然敢直呼他的名讳。祁煜的眉宇蹙起,一阵不悦的冷意迅速在周围扩散开来。他记得这女子是谁,曾经他曾宠幸过她。真不想到她有胆子找到京都来,还扬言自己负她。定是瞧上自己的地位,想博个尊贵的身份。本来他可以不介意她非处子之身满足她的愿望,可惜她此时的不敬态度毁了她愿意中的一切。
“朕何曾负过你?你我不过一场露水罢了。”
从那张纤薄的唇页里道出的话真的很薄情,他成功的将蔺珂努力压抑的苦怨如烟如雾般弥从心底飘了出来。他可以装着不认识她,可以选择他的江山,只要他亲口告诉她,她不会继续纠缠,何必要这样残忍的伤害她?
他说他们之间只是一场露水,真是可笑啊,为了那场转瞬即逝的露水她受尽了折磨和苦难,让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起因全是因为自己一厢情愿的犯贱。“事已至此,那便再无话可说,可是你不该伤害梓渊。”
她眼中水雾弥漫,他离得有些距离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就是睡了一夜而已,她又何必如此执着?现如今的女子莫不是为了荣华富贵都能如此大胆?徒然心下冷笑,也是,毕交有‘富贵险中求’一说。以她的姿容和气韵,若是自己心软,或是起了兴趣,把她收进宫里也未尝不是件可能的事?可惜宫里有欣儿就够了,若是让她进宫,遇到欣儿,欣儿指不定还会为她吃醋,届时弄得不愉快还得他去哄,想想都是自讨没趣。
梓渊?什么梓渊?“什么梓什么渊?”祁煜坐正了姿势,轻藐的视线流落在蔺珂身上,“朕可不记得自己有伤过这么一个人,只怕你是报复找错对像了。”
泪滑过颜颊,这不是她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他变得虚伪了,变得敢做不敢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