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恐怕是好不了了。”钟意抬手摸了摸鼻子,含糊应了一声:“就跟恐高患者一样,到了高处就会发病。治愈不了,只能克制。”
辛芮边翻看着菜单,边说:“那你怎么还吃鱼呢?一吃就是十几年,还是同一品种的鱼。”
钟意觉得她这个问题太二,不适合在吃饭场合下回答,便默不作声。开了暖气的包厢有些闷热,她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掉,搭在椅背上,手肘放在桌面上撑着下巴,侧目欣赏着窗外繁杂的景色。
眼底汇过一片**大海,思绪翻涌,回忆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那也是她最不愿意,也不想回想的往事,羞愧表达,难以启齿。
她清晰的记得,那是个冬日的下午,阳光耀眼极了,照射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她跟一群同龄的小伙伴在礁石上玩着“跳一跳”的游戏。从这个礁石跳到那个礁石上,谁跳得最远、最高,谁就是第一名。
连连打败几个对手后,玩胜心大发的她决定一个挑战最不可能完成的挑战——从低矮的礁石上,跳到一米之外最高的礁石上。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炯炯有神地看着她起跳,脚步在空中腾起,如同蓝天下展翅低飞的海鸥,脚步轻盈地落在最高处的礁石上。
没等她炫耀自己神一般的跳跃,意外也就此发生。
在惯性作用下,她脚下一个趔趄,身体摇摇晃晃难以保持平衡,不幸从礁石上跌落下来。
礁石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似要贯穿她的耳膜,钟意憋着气,睁大双眼,手脚并用地往上游,眼看着头就要露出海面,却因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吸了水,四肢又脱力,沉重地拖着她那小身板往海底下坠。
求生欲望强烈的她开始在海里挣扎着,张口想呼救,却忘了自己置身海中,灌了几口海水,胃里一阵强压着的难受,意识就要被海水给吞噬。
幸而海岸边停靠着数只渔船,她被捕鱼者给从海里捞起,扔在了甲板上。
缓了会神,钟意开始关心起湿透的羽绒服染上了异常难闻鱼腥味怎么去除?而不是刚刚经历过的惊魂一幕,她差点丧生在海里喂鱼。
大叔好心送她回家,不幸地坐上了拉着海鱼的货车上,就挨着装有海鱼的泡沫箱,鱼腥味在鼻尖蔓延开,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不敢吐出来,像在海里一样憋着气,一直到家。
钟意浑身湿透,看到钟母,张口喊了声“妈”,一呼气,浓烈的鱼腥味就不断地涌进她的鼻腔中,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钟母得知来龙去脉,一边打她一边责骂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那是钟意第一次看到一向优雅的钟母,竟然在她面前哭了,她才意识到事情已经不是羽绒服上粘上鱼腥味那么简单。
辛芮还是从闺蜜之间交换小秘密才知道钟意竟然有这么一段历史,听完她的叙述,她惊讶了半天,张口说了句:“够蠢!够你作风!”
钟意也觉得那个时候自己挺蠢的,一直没敢说出来,就像陆俞川被迫穿上女装,是一种耻辱象征。
谁愿意拿着自己的耻辱到处炫耀,不过她又觉得自己蠢的理智,很自豪的说别的小朋友都被吓哭了,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难道不足以说明她胆识过人,心里素质强硬。
辛芮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说:“掉海里扑腾了几下被捞上来,不是应该有深海恐惧症吗?怎么成了抵触鱼腥味?”
钟意摇摇头,连她自己都非常费解,她想了一会,给出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我把这辈子的鱼腥味全都闻到了,你说能不抵触。”
她都上吐下泻了好多天才好。
从那以后,钟意闻不得鱼腥味,反倒吃起鱼肉来,毫无心理障碍可言。
…………
吃过饭,两人又开始纠结着去哪玩。
辛芮提议去步行街逛逛,消消食。那里人多,也热闹,不像这边冷清冷清的,扫兴。
钟意说:“热闹是热闹,可挤来挤去都是人,没意思。再说了,步行街离咱们这有十几条街呢,你难道想走到天荒地老。”
“那你说,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辛芮双臂抱胸,勾起唇角,颇有兴味地看着她。
“网吧呗!”钟意察觉到安树瞥向她的视线,眸色偏冷,激得她浑身一颤,打着哈哈说:“都这么晚了,哈哈,要不各回各家。”
辛芮显然是还没玩够,被她后半句弄得兴味索然,摆了摆手:“得,果然就不该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
“你早该明白的。”钟意又补了一刀。
最后,三人决定去附近的一个花鸟市场逛逛,期间要穿过水产市场,钟意一脸便色,但这是通往花鸟市场的捷径,走别的路,耗费时间都不用逛了。
她拿着纸巾捂住口鼻,快速穿出水产市场,又离水产市场更远了些,这才放下纸巾,呼吸着格外醇厚的新鲜空气。
辛芮瞟了她一眼,摇摇头:“你这岂止是心理障碍,简直上升到了丧心病狂。恐高患者还能在高处走一走,待会儿到了花鸟市场,还有各种鱼呢。”
看吧,沟通有障碍就是这样。
钟意也懒得理会她一晚上拿着自己的“心理缺陷”说来说去,只觉得这小妮子今晚格外不正常,却又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自我催眠她这是在关心自己,自己应当理解和接受才对。
“说好了,买完我们就回家。”一进花鸟市场,钟意就提醒着辛芮,怕她玩过了头,忘记了回家。
走在他们前头的辛芮,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嗯,放心吧。”
钟意默默注视着辛芮活泼的身影很快扎进卖观赏鱼的店铺中,大脑一想起她卧室鱼缸里养着的两只绿毛龟,就开始隐隐担心即将被她买回家的观赏鱼或乌龟,寿命可能活不到明天。
辛妈妈一向反对辛芮养一些小动物,养也不能养太多,超过限数,只有扔进马桶的份。为此辛芮都是偷偷的养,养死了在偷偷买活的继续养。
反正就是跟辛妈妈唱反调。
为此,母女俩还吵了一架,有段时间,辛芮养着的两只绿毛龟,都放在她那里寄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领走。
钟意抬手看了看时间,还早,等辛芮挑完新宠物,还得好一会儿。干等着也没意思,她侧目看向安树,抿唇笑了笑说:“需要我陪你逛逛吗?”
安树眼神微妙地凝望着她,钟意只当时他是同意了,双手插兜镀着步子,左右欣赏着两旁商铺摆放着的花鸟虫鱼。
市场白天热闹些,客流量也大,到了晚上就渐渐地冷清起来,有些商铺还早早地关了门,自此,可逛的地方也有限。
“我看你家里的鱼缸空了挺久,要不买几条蝴蝶鱼?”钟意半弯着腰,食指指着玻璃缸内不断游动着的蝶尾鱼,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安树,眼睛微亮,唇角漾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安树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身侧停下脚,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听到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要不你学学辛芮,养一对小乌龟,不需要多大技巧,定时投点食就行。毕竟乌龟寿命长,比观赏鱼要好养些,也不会饿死。”
“我不养鱼。鱼缸是我爸公司里的一个同事送给他的,养过几天金鱼,最后死了,就再也没养过其他的鱼类。”安树抿了下唇角,像是在压着笑意,“那么大的鱼缸,你确定要在里面放两只小乌龟?”
钟意直起身,回想了一下他家空置的鱼缸面积,是挺大的,养上数十条观赏鱼也绰绰有余。
“嗯,养大点也行。”钟意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安树对她到没了先前的疏离,看着她笑的直不起身,无奈地跟着弯弯唇角,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离开店铺,往隔壁花店走去。
钟意愣了几秒钟,看着被他牵起的手,竟有那么几秒钟还无法适应。她心想,一定是冷战时间太长,导致定向发生错误。
到了花店门口,安树松开牵着她的手,开始在花架上认真地挑选着应景的盆栽,时不时地轻声问她,这种摆放在家里好不好看。
钟意浏览着花架上摆放着的各种盆栽,最后十分不应景地选了两盆绿萝和一盆仙人球。安树挑了挑眉,大概早就猜到了她会选它,所以之前问的话也只是给她增加点兴趣,并未想过她能给实质性的答案。
和老板对半砍了价,钟意喜滋滋地拎着两盆绿萝走出花店,恰巧辛芮挑好了新宠物,又买了不少龟粮,三人在市场中心碰了头。
“这是几号?”钟意微弯下腰,伸出食指戳了戳鱼缸里巴西龟的龟壳,好奇地问道。
“十二号特务员。”辛芮眯了眯双眼,嘻嘻一笑说。
钟意收回手,长叹一声:“但愿它是最后一个,后面不会再有十三、十四……”
辛芮:“……”
回去时,安树车把两头挂着两盆新鲜的绿萝,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家,钟意从后座上下来,将仙人球给了安树,并叮嘱他好好照顾“仙人球一号”,别像辛芮,后面衍生出连数子。
自己则拎着两盆绿萝,直接回了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