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原以为她和辛芮“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课行动不会被发现,并且专门有“间谍”帮她们掩藏行踪,逃课这件事也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此后她又可以高枕无忧。
就在她以为过了今晚,逃课这件事就从未在她的高三生涯里出现过,她依旧是个循规蹈矩的乖学生,每天上晚自习上到八点半准时回家。
今晚就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回家,钟母立刻摆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一副要严加审讯她的样子委实把钟意吓了一跳。
钟意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面不改色地在钟母灼热的目光审视下,顺势将两盆绿萝放在鞋柜上,弯腰换下脚上的鞋子。
大脑极速地运转着,猜测着种种原因,以及她做错事要承担的后果,好以此来应对钟母的审讯,不会在中途出现纰漏导致状况百出。
审讯的结果最终换来加刑量。
“妈~”换好拖鞋,钟意冷不丁地缩了缩脖子,迫使自己对上钟母厉色的眼神,小心脏不停地在打颤,“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我爸还没下班。”
“过来!”钟母斜睨着她,声音沉着,分辨清喜怒。
钟意怀着揣揣不安的小心脏,趿着拖鞋往沙发前挪动了几步,低下头,一副虚心听教的模样,脸上却佯装轻松,嬉皮笑脸问道:“怎么了妈?”
钟母立即皱起眉头,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呷了口红茶,动作优雅,一点也无法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钟女士联系在一起。
“今天你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钟母放下茶杯,目光含着冷刀子唰唰甩向钟意,语气里压抑不住的怒火往外冒:“说你没来上晚自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也没跟他请假!嗯,钟意,你难道就不想给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钟意心头萦绕着的不详预感,随着钟母那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慢慢扩大,沉闷地让她喘不过气来。
看来,她是在劫难逃了。
“妈,是这样的……”钟意准备了一大堆措辞,来解释她为什么没有上晚自习,话只说了句开头,就被钟母抬手打断,“行了,你不用解释了!钟意,你都高三了知不知道!学习压力大妈妈懂,但你为什么好的不学偏要学坏的,你逃课是不是去网吧打游戏了?!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毛病,网吧那里是什么地方,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能去的吗!”
钟意捏着衣角,没吱声。逃课这事她认,但说她逃课去网吧打游戏她还真觉得委屈,早在陆俞川走后,她就再也没踏进过网吧半步,别说是上网查资料了,她用得也是学校的计算机。
钟母完全把自己错误的观点强加在了她身上,她苍白无力的解释,在钟母听来,俨然成了狡辩。
“妈,这您还真是误会我了,我哪有去什么网吧打游戏,就是不想上晚自习而已。”钟意低声说道,心里不断地打着鼓,明显底气不足。
钟意清楚的记得,初一那年逃课去看陈奕迅演唱会,被钟母发现后,大发雷霆狠狠地教训了她一番,从那以后,钟意几乎是不敢在逃课。
这次逃课,也纯属意外。
“钟意!”钟母俨然被她随意的态度给气到了,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瓷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也震得钟意直发怵,“你太让我失望了……”
客厅内一阵沉静,气氛一下子凝结起来,谁也不想开口打破,就这样僵持着。
钟母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太过严厉,会给钟意造成心理负担,缓和了语气说:“钟意,明年六月你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学习的散漫,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能担负起你余下的人生吗?不能!妈妈也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了好的资本,你才能选择自己想要过的人生。”
“你现在是不是在叛逆期?所以不想听课对不对?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但逃课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师都打电话到了家里……就是我平时对你疏忽管教,才导致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叛逆期?钟意莫名地有点想笑。她从未想过,这个饱受争议的词会用在她身上,而一向理智与优雅并存的钟女士,也会和万千万千父母一样,怀疑自家孩子不想学习的原因,是和青春期中的“叛逆期”有关。
“妈,我很好,心理也十分健康。我保证,这将会是我最后一次的逃课,以后我会认真学习,热爱祖国!”钟意压了压唇角要浮起的笑意,及时打断钟母又衍生出的各种猜测。
钟母稍微缓和一点的脸色又一沉,她费了一番口舌说了那么多话,钟意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没有半悔过之心!
下班刚回来的钟父,一开门就撞见了这一幕,愣了几秒钟,边换鞋边问:“怎么了这是?搞这么大阵仗。钟意,是不是你又惹你妈生气了。”
钟意无声地投给及时出现的钟父一个热切地眼神,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助她脱力钟母的唠叨。
“哼!问你宝贝女儿做的好事!”钟母冷哼一声,端起早已凉透的红茶抿了一口,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颇有股当家女主人的风范。
钟父哈哈一笑,瞬间心领会神,目光一转,放在钟意身上,问:“说吧,怎么一回事?是跟人打架了还是作业没完成老师打了小报告?”
到底是钟父,存了不少革命友谊,没有钟母那么单刀直入,循循诱导,让她自己说出起因。
钟意努了努嘴,低声道:“逃课。”
“咳,逃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钟父干咳一声,语重心长道:“你有什么压力,跟你妈和我说说,为什么要选择逃课呢?现在正是抓紧学习的时间,你应该收收玩的心,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才是正是。快给你妈道个歉,这事就过去了。”
钟意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也只是小幅度的动作,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以及对他们固执己见的想法。
她不敢太过表露出来,这样做,只会遭受到钟母夹着怒火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这个长达半个小时的“审讯”,终于在墙上挂着的时钟指针指到“八点”结束,可想而知,后果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
钟意盘腿坐在床上,两只耳朵塞上了耳机,手机就放在脚边,耳机里不断传出辛芮唉声叹气的声音,夹着一阵细微的电流声。
“诶……一想到明天要面对巨大的问题,我都不想去学校了……”刚刚经历过和钟意一样的“审讯”,辛芮就迫不及待地打了电话跟她诉苦取暖。
“什么问题?”听了钟母半个小时的训斥,钟意这会子大脑显然有点迟钝,反应不过来。
辛芮也表示理解她大脑迟钝,长叹一声:“班主任都打电话到了家里,你说什么问题。检讨书啊!三千字,五千字!!”
“可我更关心被克扣的零花钱……”钟意伸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机,手指摆弄着上面的按钮:“直接克扣了我两个月的零花钱,这还是不含饭卡上的!”
钟意终于体会到了,从穷人跌落到难民的跨度,其实只隔着两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可能她也会穷到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步。
“出息!不是还有我的吗。你真要落魄成了吃不上饭,我就考虑考虑把你买给许淮生,这样我赚了钱,你也不用发愁每日三餐的问题了。”辛芮随手从床头边抄过一个抱枕,下巴抵在抱枕上,单手握着手机,哈哈大笑着:“必要在时候卖个萌,看你可爱就多喂你几口饭吃。”
钟意满脸黑线,斜睨了眼躺在脚边的手机,压下挂断电话的冲动,躬指敲了敲手机屏幕,“你就不好奇是谁走漏了风声。明明没被人发现,班主任却神一般速度给家里打了小报告,有蹊跷。”
“对哦。难不成班主任装的雷达探头?”辛芮一个翻身,平躺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单腿朝空中翘起,伸的笔直,“要么就是有人告密。你走的时候是不是给谁发了条短信?完了钟意,你的一失足直接害了咱俩。”
“许淮生他又不会!”钟意下意识脱口而出,却为时已晚,辛芮听得清清楚楚,在电话那头一阵唏嘘。
“美色误国误民啊!”辛芮“啧啧”两声,换了只手握着手机,道:“咱俩的小半生肆意生活直接被你一个短信给卖了,以后想逃课,都不行了。这次触了雷,我还真有点憋屈!”
“你还想着逃课?”钟意讶然,她只知道吸食海洛因会使人兴奋、上瘾,但还是头一次见过逃课也能成瘾。
“这次没有准备妥当就逃课不刺激,我是追寻刺激的。再说了,逃课本身在于做的有意义事情,而非游手好闲胡吃鬼混。”辛芮放下左腿,翘起右腿,语重心长道:“这算是是一种解压方式不是吗。压力那么大,迟早会把人憋出病来,精神高度紧张下的刺激,最容易解压了。”
钟意虽然不知道她又是从个砖家口中听到的解压方式,她只想默默吐槽一句:逃课意义就是逛花鸟市场?精神高度紧张可以去蹦极啊!
“行啦,我先睡了。”挂断了电话,钟意收回耳机线,烦闷地抓了抓头发。一想到了钟母对她的惩罚就是克扣两个月的零花钱,美名其曰她花钱买个教训,她就困意全无,睡不着觉。
躺在床上数了几只羊,眼皮忽有些沉重,慢慢地一合,沉沉地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