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伤害她,不是二哥哥说得伤害,因此也不能怪谁。只是心中有着无限的委屈:为什么她总是在最紧要的时候这么没用?明明意外做了副连长,风风光光了这么几天,甚至还打中五十环,可是……她还是失败了,晚风吹动无助的长发,也吹动心底的忧伤。她总是努力的想证明自己,也好对得起二哥哥的疼爱,可还是失败了……
肩头有一只大手,轻轻的拍了几下,他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了,真的,不过是件小事儿。如果你想上,也没问题,只是没必要。你这么优秀,没准儿只适合当将军,不适合当列兵呢。而且别的同学也不会知道的,我去跟营长说,安排你件事儿,也就过去了。”
一条手绢,递到眼前,还是那条蓝白相间的手绢儿,给她擦过汗,这会儿,又要为她拭泪。是的,流泪了,不用否认也不用装。她原本爱哭,这种时候,有这么充分的理由,她不能不哭。没来由的接过手绢儿,捂着鼻子把泪拭去,不想让同学知道。既然他知道了,但这么悄悄儿的,顾全她的感情和面子,那就相信他,随便吧。
虽然落泪,沁芳到底没哭出来。哭,有时候需要一种氛围,或者一种情绪,否则就算再难过,顶多也就是泪两行,却哭不出来。这会儿也正是这样。
“去洗个脸,早点儿休息吧,别难过了。听杨营长还有你老师都说,你学习非常好,而且最近的事情处理的也很出色。对了,刘彩云已经能自己走了,开了点儿药,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张一飞劝完,又赶紧说点儿轻松的。
他的心里,此事也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真不知道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这会儿真的哭了,却又坚强的挺着,没有哭闹,没有胡搅蛮缠或者强行要求,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丝丝清凉的薄荷香、飘忽的艾草香,飘入鼻端,加上她飘飞的裙角:好一个娇俏伶俐惹人怜爱的女孩,真想拥她入怀,给她一个坚强的依靠。
不过这是他的想法,也不过是想想而已,并不敢真的动手。这种事情,要水到渠成才行,这会儿冒然动手,非落下个非礼的名声不可。
沁芳听了他的劝告,而且事已至此,只能接受,等回去后跟二哥哥再慢慢诉委屈吧。打定主意,赶紧点头谢道:“谢谢,刘彩云好了就好,别怨我就行。”说完赶紧往水房而去,简单洗过脸,略微等会儿,等情绪稳定下来,才回宿舍去,吃了药倒头便睡。
第二天,也就是军训第五天,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又是一个好天气。晚上下雨白天晴,此处菩萨特别灵。早上的训练似乎就是沁芳最后一次了,因此格外认真。虽然还是总跟不大上,但一来她尽力了,二来,其实也无所谓了,能是个多大的事儿嘛。
下午打靶,沁芳已经定下心来,而且有了昨天的教训,一鼓作气,打出77889来,但是两个八环重叠,报靶的时候还是被漏过了。至于是不是十点十分,就只能等拿到靶纸才知道。忽然才想起来,地上的子弹头可以随便捡,但靶纸好像是见不到的。这可怎么办?二哥哥还等着她的结果,给她表功呢。不行,一定要想个办法才好。
有了,杨营长不是对她好吗?一直都没让他帮什么忙,这点儿小事,找他说说,没准儿就成了。而且那东西想来也没什么用,他不至于不给吧。开动脑经,想了个主意,沁芳趁着杨营长空下来的功夫,蹭过去讨好道:“杨营长,能不能找你帮个忙?”
“什么事儿?说罢。”杨营长正忙着呢,干脆的应了一句。这打靶是提心吊胆的事儿,昨儿有人冲地,今儿可别冲天了,当然冲人是绝对不行的。
“我想要我刚才打靶的靶纸,可以吗?”沁芳小心小声的问道。知道他忙,可这会儿想起来了如果不说,回头再专门找他,显的太当回事儿,容易让别人反感。
“那个都收了,你要那干什么?”杨营长有点儿不可思议,没听过谁要靶纸的。而且在军营里一切听指挥,没有谁能有什么想法敢轻易提出来。就连女兵换班长的事儿,也是思之再三,那班长确实不合适,才跟男兵换了一个。不过这靶纸也没说不能给,只是这会儿有点困难。地下十几条枪,全是实弹,谁敢从跟前走到靶底下坑里去,那不是要命吗?
“我……”看杨营长确实为难,但既然开了口,还是得说出个原因来的,沁芳只得硬着头皮道,“以前总听人说打靶,去年听说上一届军训的同学能打靶,我娘就说将来我也要好好打。这会儿才想起来,拿着也给我娘看看。”这话半真半假,也算不得全胡编。
杨营长打量了一下沁芳,迟疑了片刻才点头道:“难为你孝顺,你昨天没说,这会儿拿不了,一会儿能不能找到也不一定。回头我帮你看看吧。”说完赶紧指导去,正事儿要紧。
等打靶结束的时候,营长忙着清点子弹和枪支,也就忘了。当大家踏着落日的余晖、唱着《打靶归来》的时候,唯有沁芳心里酸溜溜的,欲哭无泪。
汇演的名单,并没有公开公布,每个班都没有,而是班长挨个口头通知。从到靶场开始就陆续通知到了。不论有没有,都把话说到。
有了这种比较,就有了心里的不平衡,伤心失落的不止沁芳一个。陈悦就因为个子低,站在队伍里不大协调,也被排除在外。虽然女孩子个子低能有小巧的好处,但被人当做不足点出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难受的。当然还有别的各种原因和理由,不一而足。
因此,晚饭的时候,大家勉强把歌唱过,进到食堂,便有些沉闷起来。一种阴郁的气息,笼罩在食堂之上。那些被选中的,好多不知道有人落选,依旧谈笑风生、狼吞虎咽着。看在落选者眼里,简直就是奚落还嘲讽。幸而只是汇演一事,并无其他利害冲突,才没闹得不欢而散。至于沁芳,则交代了个评选优秀学员的任务,算个借口。
不过等吃饱喝足之后,大家也都各自找到借口自我安慰,想着能松快半天,也没什么不好。那些上去的,也没什么好处。当然还有不爱计较这些的,或者一向服从组织安排的,自然也无所谓。因此等洗过澡准备拉歌时,大家又都欢快起来。更有那些没有任务的,直觉得已经完全放松下来,军训:也将近尾声。
营长和教官也珍惜着这最后一个晚上,第二天带汇演队伍训练,不需要那么多教官,因此也放松下来没多少事儿了。卡拉OK摆开来,彩灯悬挂起来,帅气漂亮的便装都亮出来。就算明天还有一个收尾,但过了今晚,分手就快了。
六天,五天,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朝夕相处,共同面对,定型晕倒,向右不齐,枪口冲地,饭菜不香,宿舍太脏,蚊子苍蝇,一身红包,豪情壮志,慷慨激昂,一切,都将过去。不论是被换过的教官,还是被骂过阿飞的连长,或者是被烫伤退场,这会儿,只留下点滴忧伤。每年一度,每年伤;风吹柳摇,月牙弯;离别在即,当尽欢;潇洒风流,留余香。
辛苦了五天,一旦放松下来,释放开来,这种力量也是非常惊人的。不论明天是否要汇演的,在罗连长一曲《说句心里话》之后,大家也渐渐放开嗓子。沁芳荐贤举能,把话筒交给资深主持程馨,最佳拍档吴松杉当仁不让。有了这两人主持,又有五班几个男生自告奋勇献唱一曲《真心英雄》,场面一下子火起来。这么多天来,这些教官第一次完完全全被这些热血青年的热情所感染,甚至跟着唱起来。
这一曲之后,主要采取拉歌和揭发的形式,听说谁歌唱得好的,只要有人揭发,大家一块儿拉,多种方式,完美结合。一下子不仅可佳等被拉出来,连沁芳也跑不了。
当着三百多人的喉咙喊,那些男生更是第一次可以这么公然热情的喊沁芳的名字,自然是攒足了力气,开始喊盘沁芳,后来喊沁芳,再后来,不知道谁带头起哄,一下子就改成:“芳芳,来一个;来一个,芳芳……”听的人心里虚虚的,如果太过谦虚,会被认为是扭捏,或者看不起大家,到底大家一番热情呢。三百多人喊了三分钟,怎么也得唱三分钟赔偿吧。
兲那,幸好最近有练习,竟然用在这里了。《我的祖国》,大家都会,干脆就唱这个,让底下也别闲着。罗连长指挥,不用彩排,直接上阵。别说,人多力量大,领唱用心,大合唱部分也很精彩。“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这两句唱出来,底下一阵鼓掌起哄,不停的左顾右盼找小伙儿来对号入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