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淑娴与蒋晓鹰的婚姻纯属偶然的巧合。上苍能改变世界的地质结构,也能在偶然之间改变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命运。
吴淑娴的老家在陕北清涧县。在她6岁那年,家乡发生了瘟疫,母亲和哥哥在一月内相继毙命。父亲吴岱宝是个石匠。她背着女儿,带着錾石工具逃离疫区,沿金锁关、耀州一路向西,边打短工边行走,后来落脚在渭北的青石沟村。这里盛产质地坚固的青石,可以做石碑、石凳、石鼓、石磨、石柱、石墩、石兽、石槽,他在这里可以大显身手。起初在一个石器厂当师傅,由于他的手艺出众,他们产出的成品很受顾客欢迎,给老板赚了不少钱。他担心吴岱宝会离开,给他加薪,又把村里的一个年轻寡妇介绍给他做妻子。这个女人名叫钟玉槐,能画花草虫鱼,是远近闻名的刺绣能手。她的丈夫在采石场放炮时,被飞起来的石块砸到了头部,不久就去世了,给她留下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蒋晓鹰。吴淑娴父女与钟玉槐合家后,就在村里的初小读书,在继母的影响下,她喜欢上了画画,一有时间就涂抹,画了不少静物和山水画,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学校特意给她办过一个个人画展,有些作品还被选送到报刊发表。她初中毕业就被保送到西北大学艺术系深造,快毕业那年,家乡的101信箱来学校招工,她被选上了,毕业后直接进了财政供养的单位。
也许,是处于感恩的缘故,父亲同意了继母的意见,让她和在烟台当兵的蒋晓鹰成亲,她当时有些不愿意,又不想惹父亲生气。她知道父亲这一辈子为了养育她,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不能使他不高兴。她懵懵懂懂的就答应了,在蒋晓鹰回家探亲的时候他们定了婚。第二年腊月二十六日在青石沟举行了婚礼,待了客。他们的婚礼是传统的,但是,却有许多与别人不同的地方。新郎和新娘出自一个家庭,同一天办喜事,嫁女娶亲一次过,成为当地一时最流行的传闻。
新婚后不久,蒋晓鹰就回到部队去了,吴淑娴继续在单位上班。后来,她休探亲假的时候,去烟台看过丈夫一次。客观地说,他们夫妻的感情是很好的。三年后,蒋晓鹰复员回到家乡,因为他是农村户口,不予安排正式工作。在青石沟转悠了几天,蒋晓鹰心灰了,意冷了,他拒绝了养父让他跟自己学石匠的安排,又不想在大山中度过一生。他开始下海,学做生意,办过矿泉水厂失败了,办过养鸡场,遇上了禽流感,赔了个精光。后来又搞养殖园、采摘园、包舞厅,从事植物配方施肥研究掘到了第一桶金,把搭进去的复员安置费捞了回来。他注册了正式的公司,规模越搞越大,成了南坪县先富起来的人之一。
一切看似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涟漪。丈夫成天忙他的公司,吴淑娴除了上班,就专心画她的画。
冬季的一天,大雪纷飞,到处氤氲弥漫,寒气逼人。林红霞到百货公司去买手套,刚走出门市部的大门,穿着呢子大衣,围着红丝拉毛围巾,只露出两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一个陌生的女人叫住林红霞:“同志,请问你认识吴淑娴吗?”林红霞警觉地打量着她:“你是......”这个女人立刻打断她的话头:“你现在不用知道我是谁,只需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信,递给林红霞。
林红霞接过信在屋檐下看起来,只见信封上写着:请烦交吴淑娴收,落款只有“内详”两个字。还没有等吴淑娴明白过来时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已经转身走进茫茫的大雪中,渐渐看不清她的背影了。
林红霞有些不高兴,这个人太过分了,你就这样自负,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好像是下命令似的。我不归你管,你凭什么这么霸道?斜飞过来的雪花落在信封上,渐渐形成了小花朵般的水印。林红霞的刘海上挂满了白花花的雪。她有些纳闷,这个女人怎么知道我和吴淑娴在一个单位工作,是不是我们谁泄密了。单位的保密要求天天讲,不允许随便交往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啊。
拿着这封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信件,好像捏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扔又扔不得,拿又不敢拿。按照单位的规定,来信一定要经过专人检查后,如果没有政治问题才能交给本人阅读。这封信自己拿回去是直接交给吴淑娴,还是交给监察室审查。如果是后者,假如他们扣留了这封信,一旦是重要的事情,自己就对不起吴淑娴了。如果直接交给她,让单位发现了,会给自己一个处分,影响考核和转正定级。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拿回去,退给那个女人,她已经走了,自己并不知道她是何许人也!
走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街道积雪已经结冰,踩上去咯吱咯吱乱响。她看见街道边上的绿色邮筒,它的顶部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她突然灵机一动,毅然决然走进邮政局买了一张邮票贴在信封的右下角。在信封的正上面吴淑娴的姓名前添上101信箱几个字,然后投进了邮筒。她拍拍手上的雪花,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单位后,她每天都关注从监察室抱出来的个人信件,也关注着吴淑娴的变化。第三天下午,她在食堂打饭,碰见了吴淑娴,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林红霞观察着吴淑娴的表情,问她:“吴姐,你最近收到没有收到什么信件?”
吴淑娴咬了一口黄色的玉米面发糕,抬起头来望着林红霞:“你看见有我信?”林红霞哦了一声立刻察觉不对,又赶快摇头否认。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是随便问问。”
也许是这个话头的引诱作用,吃完饭,吴淑娴跑到监察室去看,果然有她的一封信,显然是被打开过,封口出有重新粘糊的痕迹。自从丈夫复员以后,自己基本上没有收到过什么来信。这是谁写来的,为什么不写地址呢?她把信封捂在胸口,默默地许着愿,希望它带给自己的是好消息和好运气。
吴淑娴关上了房门,洗了手,从抽屉取出一个剪刀把封口挑开,抽出信瓤,几个大字豁然入目:
挑战书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一定非常惊讶,我不知道是
叫你嫂子好还是叫你吴女士好,索性直接说事。也许你并不
认识我,但是,我知道你的一切。今天给你写信也是没有
办法的办法。我要和你挑战,打一场争夺蒋晓鹰的女流之战。
我们在一起已经5年了,我们的儿子也已经岁多了,我等
待你来闹事,等待你来打断我们的地下生活,让爱情光明正
大。可是你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为了你能拿到离婚的证据,
给你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线索,我给你丈夫的口袋里装过我的
照片,在他衬衣的领口上涂过口红,给他的手机里发了许多
谈情说爱的短信,你却没有一点反应。我不知道是你没有发
现,还是有意这样听之任之。
虽然,他在红枫花园给我买了一套140平米的房子,我
们每周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小
日子也很滋润,和一个幸福家庭没有两样。但是,我要为我
的幸福而战,为我的名分而战,不想再过偷偷摸摸的日子。
如果你是一个明智的女人,我劝你急流勇退,趁早离开他,
去寻找你后半生的归宿。我分析了形势,你虽然脸盘很大,
但是眼睛有些小,没有迷住男人的神韵;你个头不低,但是
有点像爷们,没有让男人喜欢的女人味;你穿着还算时尚,
但是口音有点太土,没有大家闺秀的风度,倒让人想起陕北
的黄土和羊肉的膻气味道。综上所述,你失败是必然的,撕
了那张纸,你就获得了新生。如果你要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奉陪到底,你想害我,就请注意你家窗户上会飞进来炸药
包,走在路上要小心,防止摩托朝着你冲过来。你若识趣,
我会给你一定补偿。你家里有我的照片,我叫梅红歌,其它
未尽事宜,询问你丈夫即可。
信纸掉到了床上,吴淑娴睁大眼睛半天愣不过来神,她先是非常气愤,把信纸拍得啪啪响。转眼她又想这不会是谁在恶作剧吧,丈夫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真的有了外遇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