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太阳和月亮的交辉之间奔流而下,进入滴答作响的钟表。但病房里没有时间,蔡和群宁静的表象下,内心波涛般涌动,像水塘边起伏的虫卵,疯舞狂蹈着问号:审讯时,他真的能看到桃芳么?
26天,26天!只需要再等候26天,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无论如何,只要能亲眼看到桃芳母子平安,他蔡和群是死罪也罢,是把牢底坐穿也罢,他都认了。
蔡和群思忖着,指尖不自觉地在桌上不停画着“26”的字样。
只要一想到贺桃芳,蔡和群乌云笼罩的眼前,就会出现一道亮光。
蔡和群忐忑不安地坐在桌边上,或许是昏睡了太长时间的缘故,或许是即将提审要见到桃芳的缘故,他激动的情绪远远占据提审的恐惧感。他期待在病房里的最后一个时刻,像书页一样早早翻过去,跟着毕警官早点离开这里,早日审讯,早日见到他的桃芳,彻底告别过去。这一切于他,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蔡和群在瞑想着,突听窗外隐隐约约传来蟋蟋索索的响声,像是顺着吊绳翻窗越栏之人,偶尔发出双足点墙的细微声音。
什么人敢来医院行窃?蔡和群想到这些,激凌而起,拉亮灯,讶异地看见他的隔音玻璃窗上,贴着一个蒙面人影,轻轻地叩着玻璃窗,示意蔡和群将窗户打开。
蔡和群走到窗前,不解地望着蒙面人。
蒙面人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布,竟然是蔡步程。
蔡和群打开窗房,讶异地道:“你来干什么?有大门不进……”
“和群,快跟我走!下面有人有车辆接应。”蔡步程向蔡和群伸出手,“快点和群!我们快点离开这儿,其他事情离开这儿后再详细跟你谈!”
蔡和群本能地刚要伸出手,却又缓慢地缩了回去。追求富有尊严和体面存在的生活,显然在他的生命历程和思考中占有非常重要位置。颠荡流离的生活,他早就厌倦了,他现在不是23年前、无所顾忌的毛头小伙。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蔡和群断然拒绝,并不时朝门口张望着,“你们快走,毕警官他们一会儿就要来了。”
“快跟我走,不然来不及了大哥!”蔡步程憔虑地叫着。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开门声。
蔡和群猛地一拉窗帘,将蔡步程阻拦在窗外:“快逃,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
“和群,你这是怎么了?逃离这儿,隐藏起来,凭咱们现在的条件,你照样过衣食无忧的生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蔡步程还没说完,就听见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迈进了房间。
毕辉宇带着伍方舟,跟着一帮医务人员走了进来。
蔡和群慌慌张张地迎了上去:“医生,我恢复得可以吗?毕警官,我现在可以跟你们走了吗?”
“啊,蔡总两次死里逃生,真是一个奇迹。”医生示意护士将各种检查项目,一一拿给蔡和群看,“各项检查,证明蔡总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您只要在出院证明上签个字,就可以跟毕警官他们一起走了!”
蔡和群俯身医院签单,冷不丁毕辉宇几步跨到窗边,猛地掀开窗帘,向楼下张望着:防盗网,被人剪了两米长的一道口子!
蔡和群的额头沁出几颗汗珠,但瞧见窗台上空荡荡的,提着的心又放松下来,他望着毕辉宇,淡淡地道:“毕警官,我现在可以跟你走吗?”
毕辉宇盯着蔡和群,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找不出任何破绽:“这宗案子,为顾全蔡总的尊严,我们特事特办,各界领导协商后,最后只确定让豫州警方的秦局长来陪讯,并且允许你的家属前程陪同——在这我们的案卷、案情中,可算得上史无前例。所以我希望蔡总积极配合我们,不要再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