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米水治嗝食，这是他们小镇子上的传统，吃嗝食的人喝了这个最有效果。就是在烧热的锅里把米炒上一通，炒黄炒糊为止，然后倒了水煮开熬一会儿，喝下这个水，堵胀的胃自然就会舒坦了。

母女两人都吃不下，可都不想对方担心，两个小碗的豆黄米线，用尽了全力才咽了下去。

等到上车的时候，鱼游忽地胃里又翻涌起来，她死死地压抑住，找了个由头跑去卫生间，蹲在那里大吐特吐起来，将那碗豆黄米线吐了个干净。

她抬起头来，对着污黄的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这几天一折腾，也是满满的憔悴，看起来都让人心烦。鱼游低下头，匆匆漱口洗手，清洗干净后，才出了卫生间。

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候车大厅的鱼妈，她小心翼翼地守着行李箱，茫然地像个孩子一样，当看到自己出来后，她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个笑容让鱼游心里一酸，马上跑上前去，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妈，我们准备检票了。”

南江到昆明这一路，足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买不到卧铺的两人只有坐硬座。可这一路却是十分艰难，鱼游一直想吐，鱼妈一直咳嗽，折腾了整整一路。

当天晚上，两人在火车站外的宾馆住了一宿，鱼妈愣是去一楼借了人家的厨房，煮了糊米水来让鱼游喝，说喝下去胃就好了。

可到了第二天，两人上了昆明到北京的卧铺后，鱼游仍是如此，不过她也不在意，因为以前也得过肠胃型感冒，一般一个星期就会好了。不吃药都没事。

母女俩就这样一路坎坷地到了北京，当火车缓缓进站的时候，鱼妈有些紧张，她坐在下铺望着外面：“我上一次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来的。”

是啊，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身体虽然虚弱，可还没这么严重。哪知道从北京回去之后，接连感冒了几次之后，人就越发不好了。

鱼游自己也紧张，她用力拖出床板下的行李箱：“北京现在冷着呢！我上次给你买的衣服，你带好了没有？一会儿得穿上。还有，咱们直接去菲菲家，她跟男朋友回老家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那里方便一些……”

鱼游絮絮叨叨地，一刻不停地说，似乎这样，该来的事情就能延缓一些似的。她侧着身子看着窗外的太阳……北京的太阳，什么时候都变化不大，永远隐忍地躲在云层与雾霾之内，不能你一点好脸色。就像这个城市里的有钱人一样。

母女两人下了车，坐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菲菲的家里，她家住在四环的边上，在一栋老旧的家属楼里租了一个一室一厅，据说租金将近三千了……

屋里什么都有，只是许久没住，有些灰尘，厨房也像许久没用过了，空空荡荡的，只剩了一个焉巴巴的土豆。

鱼游让鱼妈休息：“你在火车上一直睡不好哒，你吃了药去睡一觉，我把这里打扫一下，下午我们就去医院。”

鱼妈没说什么，背过身去找药瓶。鱼游叹了一口气，开始奋力干起活来，她现在发现，人在崩溃的时候，一定不能闲着，就得拼命地找事做，把自己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也就没时间去烦恼了。

离菲菲家不远的地方，就是北京赫赫有名的第一人民医院，鱼游早就打听过了，这家医院对于心肺疾病颇有建树，全国好多病人都慕名而来呢。她打算着先去挂个号，瞧瞧情况再说。

可是这一天……鱼游却是失算了，她本以为，医院嘛，去了就能挂号，挂了号就能看。谁知道下午一去，整个傻眼了，售票处乌泱泱地排了好几纵队，从窗口一直排到大门口了！再一问，这都是挂普通门诊的，院里的几个专家号，半个月前就已经挂完了！

这对鱼游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呀！很少去医院的她根本没想到这一出，她暗自懊恼不已，早知道自己就提前在网上挂号了呀！

鱼妈倒是不以为意，她摆了摆手：“随便找个小医院看一下算了，这么多人，未必就是好的。说不定费用还高得很。”

“不是的，妈，这个医院的专家很有名的，听说是手到病除，这样吧，咱俩先回去，我找朋友想想办法……”鱼游皱起眉来。

鱼妈想了想，也没说啥：“行吧，你先看看吧，挂不上就算了，我住两天就回云南。”

鱼游回去之后，开始在疯狂地联系朋友，从以前的经理到夜大班的同学，通通联系了个遍，都是问第一人民医院挂号的事情。百分之六十的人都说不清楚，其它的人均是啧啧出声，说那里一号难求，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鱼游打听了一圈后觉得心里烦燥，做了两步打算，一是继续想办法，二次实在不行就退而求其实，去另一家医院看看。

当天晚上，得来了一点好消息，说起来，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却是鱼游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丝丝……她从同学那里听到了鱼游问的事情，正好想起自己有一个高中同学在第一人民当护士，所以打听了一番。

“她说她尽量想想办法吧，看有没有废掉的号，给你找一个。”丝丝开口说道。

鱼游很纳闷：“什么是废掉的号？”

丝丝呃了一声：“你也知道，去那里的都是病重的人，有些人熬不过，就死了嘛，挂了的号就浪费了。”

鱼游谢过了丝丝，放下电话后心里却是压抑得很，之前还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一说到死这个字眼，她就心口堵得慌，整个人都不太好。

第二天，鱼游带了鱼妈去店铺里看了看，她颇有一种向母亲显摆的心理：“妈，虽然这个店铺小，但是可赚钱呢，一月能分一万多呢，而且我们还计划过几个月就开分店，把鱼翻天的牌子做大！”

鱼妈看着门口灰扑扑的灯箱：“真有这么赚钱？我们镇上卫生院的老医生一个月才3000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