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爷爷的病情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躺在病床上几乎动弹不得。

奶奶一边流着泪，一边紧紧握着爷爷的手问道：“老头子，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来了。”

爷爷却笑得安详，努力歪过头来看着奶奶，还伸出手去帮奶奶擦眼泪。

“别哭！哭肿了脸，就更丑了。我叫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奶奶实在忍不住眼泪，便将头别到一边去，从口袋里把爷爷当年送给她的红头绳掏了出来，递到了爷爷的手上。

爷爷眯缝着眼睛看了一下，只从里面拿出一根来，微笑着说道：“一根就够了，另外一根给你留着，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瞧瞧。”

奶奶哭得浑身颤抖，立时把剩下的红头绳收回到口袋里，摇着头说道：“你想得美，你一闭眼我就把你忘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哪有时间想你？”

爷爷听了，眼角也禁不住落下一滴泪来，可依然还笑着说道：“真无情。”

说完，爷爷就闭上了眼睛。

弄得奶奶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老头子——！”

“原本我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再找个人陪你的，可是真到了这个会儿，我还真有点害怕。要是你们都忘了我了，该怎么办？要是没有人再想着我了，我还挺可怜的。”

爷爷闭着眼睛，异常虚弱地说道。

奶奶原本以为爷爷断了气，一听他说话，又忽然燃起了希望，忙上前去拉住爷爷的手说道：“我不许你胡说！大夫——我们家老头一直都很配合治疗的，你们不是说那些药对他的病情很有效果的吗？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就——”

“春华！别难为大夫了，最后几秒钟，你不在我身边，我有点怕。”

爷爷忽然又说道。

奶奶于是转过身去又拉上了爷爷的手。

“老头子，你别怕，我陪着你呢。”

奶奶说着，就朝爷爷的脸看了过去，就见爷爷微微翘着嘴角说道：“春华，昨天晚上，我梦见我爹我娘和我奶奶了，他们就住在我家老宅，一家子还像以前一样，只是我和大哥都不在身边，难免有些孤单寂寞，你说我到时候回家住好不好？”

奶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爷爷就说道：“只可惜大哥还回不来，这辈子怕是难再见了。”

“爸，您别说这些话，我害怕！”

三叔噗通一声跪到了爷爷的床边上，听着爷爷说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事情，三叔知道，爷爷的时候不多了，生命中第一次失去亲人的恐惧忽然而至，让他一点都不想认清事实。

爷爷一听这话，忙伸手在三叔的脸上划拉了一下，可是力气太小了，根本连三叔的脸都没碰到。

“怂包！若论胆子大，你们四个兄弟里面，就属宝业还上得了台面。可是那小子又胆子太大，以后没老子看着他，就不知道阿桂是不是要受苦了。”

奶奶一听这话，忙道：“宝业也长大了，你就别为他操心了。”

“几个孩子的最后一面，怕是也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