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出了隧道，奶奶的哭声戛然而止，依旧微笑着对爷爷开着玩笑说道：“你休想！我怎么样也要死在你前头的，你要是真疼我，就给我好好的活着，没事儿别老瞎想。”

爷爷老早就湿了眼眶，听到奶奶这么说，便又微微皱了下嘴角。

“做个光会喘气儿的人，拖媳妇和儿子的后腿，我觉得没意思啊。”

奶奶一听这话，更是心酸，忍不住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我乐意，我乐意不就行了吗？其实有个事儿，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但是你知道吗？我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养尊处优，什么事儿都不会做，遇到点挫折就自暴自弃的小少爷，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优点。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你能为我做什么的。”

爷爷眉毛挑了挑，却已经没有力气再生气。

“哦？那你为啥还要嫁给我？对我爱的死去活来的？”

奶奶于是将轮椅停下，蹲到爷爷的面前，双手扶着爷爷的脸说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就看了一眼，就日思夜想的，后来还得了相思病。你知道吗？当初金陵沦陷，我爹要带着我们一家老小逃难，唯独我不肯走，为什么？就是舍不得你这张脸，怕我那么一走，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也再也看不到你这么好看的脸了。”

奶奶说着，还趁着身边没人，biada一声上去亲了爷爷一口，笑呵呵地说道：“所以别老说什么帮不上忙的话，我只要看着你这张脸，每天干什么都有劲儿，吃什么都吃的香呢。”

爷爷微微翘了下嘴角。

“是吗？我现在这副死德行，也那么好看？”

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嗯，越老越有魅力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爷爷听了，忽然伸手去奶奶的眼角上抹了一把，霎时间，一滴泪水出现在爷爷的指尖上。

原来奶奶自己都不知道，说那话的时候，她又哭了。

可爷爷却表现的像没看见一样，冲着奶奶笑笑道：“走吧，我听说长江大桥修得特别气派，还不快带我去看看？”

那一天，是爷爷和奶奶回金陵之后，最开心的一天，两个人在长江大桥上一起看了广阔儿汹涌的长江，这条孕育了无数生命的源泉，叫爷爷站在它上面的时候，感觉自己也获得了新生似的。

还一起看了星星。

虽然水面上的雾气比较大，但比起霓.虹闪烁的城市里面，这里终归还是能看见几颗星星的，当然远远比不上在北大荒看见的闪亮繁茂。

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三叔不知道奶奶带着爷爷去了哪，又不敢关门，只得将铺面留了一块儿没关，端了条板凳横在门缝前头等着，爷爷奶奶回去的时候，他都已经躺在上面睡着了。

“臭小子，这大冷天的，在风口上睡觉，你是不想好了吧？”

冷不防听到奶奶骂他，三叔一个激灵就从板凳上掉到了地上，扶着后脑勺爬起来一看，两个老人的心情都还不错，三叔便也跟着傻乐着说道：“爸妈，我这不是等你们呢吗？快进来吧，爸都该吃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