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余笙……不行了？”好一会儿，他才轻问。

顾司慕复抬起头，“去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逼那些医生说余笙没病的！”

“是！”邹炎迟疑了一下，还是快步离去。

抢救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结束，医生告诉顾司慕，她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能不能醒来是个未知数。

透过门缝，顾司慕看到了她的脸。

她的脸已经清洗干净，素白的容颜难掩那份极致的美，只是这美毫无生气，苍白得跟白纸一般。

她的脸上有细碎的伤口，头上缠了厚厚的纱布，整个就像一朵凋零的小花。

他没敢进去看余笙，强烈的内疚和自责让他没办法面对她。

邹炎再次从外面走进来，“顾总对不起，什么都没查到。”

顾司慕慢慢抬头，看着邹炎，他的眼神深幽，邹炎只觉得心脏一阵乱跳，脸上泛起了虚。

他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推了推手，示意邹炎离开。

邹炎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思柔小姐正在等着您，你们今天试订婚的礼服。”

顾司慕到达礼服店的时候，余思柔已经等了三个小时。看到他走进来，她欢快地迎了过来，“司慕，你去哪儿了，怎么去了那么久？”

她的声音清丽如故，只是唇瓣抿着些委屈。

若在平日，顾司慕一定又怜又疼，道歉不已，但这一刻，他面无表情。

顾司慕慢慢将余思柔推开，沉眸俯视着她的脸。

“是不是很漂亮？”余思柔在他面前旋转着自己的裙子。

因为太过兴奋，向来敏感的她竟没有注意到顾司慕的表情，兀自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她的心情很好。

“我抛下你去找余笙，你为什么还这么开心？”顾司慕出声，问。

他的长指从她的侧脸滑过去，却到底没有碰上她的脸颊。她明丽的样子只会提醒他，另一个女人昏迷未醒。

余思柔微微一怔，立马笑起来，“司慕，你不是来了吗？对于我来说，只要你来了就是最好的答案，其它的，都不重要。”

这次主张订婚是余家父母的意思。

上次顾司慕取消婚礼的事他们仍心存怒气，不愿意委屈自己的女儿。

余思柔因为这点恨死了余擎天和洛河，但嘴巴上却不好说什么，只能应允。

“司慕，为了证明你对我的爱，可以在订婚那晚跟我父母展示和余笙的离婚证吗？”她有意委屈地问。即使在这件事上，亦容忍有度，从不逼司慕，反而一副祈求的样子。

她知道，顾司慕向来吃她这一套。

如果在往日，顾司慕一定早就点头，但此时，他只定定地看着她，毫无反应。

余思柔并不着急。

余笙虽然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她早就接到消息，余笙经过抢救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期。

这最后的致命一击果然不错，这次，余笙应该没有活的想头了。

一个人一旦自己失去了求生欲，神仙也救不了。

“好啦，一切都随你啦。”她假装落败地道，拉着顾司慕要往里走。

顾司慕没有动，反而长指压在了她的下巴，“余思柔，余笙为什么要寻死？”

余思柔一惊，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那件事她做得隐密，顾司慕难道知道什么了吗？如果知道，邹炎一定会告诉她的啊。

“余笙去寻死了吗？”她故作惊讶，露出不敢置信的样子把手压在了胸口，“她现在怎么样？”

顾司慕没有回应，只定定地看着她。他沉眸看人的样子十分可怕，仿佛什么都能看透。余思柔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个透明人。

“司慕，你这样子看我，我好害怕。”她低低地道，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余笙会寻死我也没想到，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没事吧。”

顾司慕松了手，目光落在了别处，“你一定想她有事。”

“什么？”余思柔更加惊颤，“司慕，你到底在说什么！”

“余笙会寻死，跟你脱不了干系，思柔，邹炎虽然不肯说，但不代表我不会找其他人查。你所做的事情，我都查到了。”他的声音冷而低，却像抓手一下子撅去了余思柔的呼吸！

她抱着自己动都不敢动，只惊颤地看着眼前人。

顾司慕的冷血无情，她是见过的，但凡敌人，他从来不留情面！

“你给她打过什么电话，需要我提醒吗？”他进一步问，眼眸如刀一下子刺在余思柔身上。

余思柔吓得崩溃，脚一软便跌在了地上。

“所以，你果然打了电话刺激余笙！”顾司慕跟着蹲下来，一下子掐住了余思柔的颈。

余思柔瞪大眼睛看着顾司慕，到这一刻才明白，顾司慕先前一直在套她的话！

可她却愚蠢地上了当！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顾司慕有一天会套自己的话，所以毫无防备，以为他问这些一定有了足够的证明。

“我……”这一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司慕的脸色越发阴郁，散发出来的冷气吓得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往后缩，根本不敢来劝架。

他并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套她的话。

余思柔惊慌的眼神告诉他，事情就是她做的！

他眼底划过浓重的失望。

“我以为你只想把余笙赶走，原来，你还想要她的命！”

他不是没听过她对余笙的诅咒，但也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在回来的路上，他特意让人调了余笙在机场的监控。

她是在接了一通电话后疯狂的。

那通电话的号码无从查证，但余笙的仇人并不多，他不由得想到了余思柔。

“为什么想她死！”他一加力，余思柔便无法呼吸，整张脸都憋青了。

顾司慕仿佛看不到她脸上的颜色，满心里想到的是余笙在机场疯狂自残的画面！

他心痛不已！

余思柔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顾司慕既然已经认定事情是她做的，辩解毫无用处。

她害怕得眼泪大滴滚下，“她若不死，你会和我在一起吗？司慕，你心里只有她，我也会疯啊。”

“我没有那么伟大，给你输血，救你丢掉一颗肾脏，全是因为我爱你！如果不是爱，我为什么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我以为付出了那么多，足以换得你的真爱，你这些年的确对我很好，可自从余笙回来后，你的心就跑了。为了她，你当众抛下我，取消了我们的婚礼，让我变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

“每一次，你明明表现得那么恨余笙，可是只要她一出事，你就跑去关心她，而我呢？你一味地冷落着我，任由我在嫉妒中煎熬，不闻不问！”

“我想她死，她死了，你的心才能回来！我错了吗？顾司慕，你说，我错了吗？”

她闭了眼，由着眼泪狂流，不断地软着身子，一点点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