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樾捷也未多想,端起碗一饮而尽,将空碗放到了她盘中,然后说她可以出去了。
小兵退出了账外却没有走远,一直守在帐子外边,直到看到帐中灯火熄灭的时候才离开。
不一会儿小兵又出现在了帐子门口,她跟把守的侍卫说了几句话,侍卫就将她放了进去。
昏暗的营帐内,顾樾捷侧身躺在榻上,似乎睡得很是安稳。
英俊的眉毛舒展着,白皙俊美的脸上多了几分少年的柔和,嘴角却轻轻抿着。
“顾大哥,你这是做梦了吗。”
来人伸出秀白的手指点上顾樾捷的唇角,轻轻将那一两点忧虑抹平,再探上他英挺的鼻尖,眉眼,顾樾捷眉头皱了皱,小兵急忙收回手,却轻声笑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与他靠的那样近呢。
她面上一红,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能亲亲他吗。
她渴慕了那么久的人。
她红着脸低下头将唇轻轻的覆上了顾樾捷的唇上,鼻息相闻。
顾樾捷的唇柔软干净。
她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面上能滴出血一般。
刚想起身,却被榻上人一把拽住了胳膊,接着榻上人一个翻身,她就被压在了身下。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眼暗黑的夜里她能感觉到顾樾捷正在看她。
“你是谁。”
顾樾捷抓着她的手,弓着身子凌厉的看着身下的人,夜太暗几乎看不清面前人的脸,可他能感觉的到是个女子。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他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又问了一句她是谁,语气却柔和了不少。
“我是….。”
顾樾捷略带侵略的气息让她心中惊惶不已,她紧了紧拳头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想告诉顾樾捷她是谁,可又害怕他知道了之后看轻她,将她赶走。
毕竟军营里留不得一个女子。
脸上忽然落下一物,借着账内幽暗的光她看清了坠在眼前的东西。
明黄色的,她从大悲寺为他求的护身符。
他竟然随身带着,她心中一喜,惊惶渐渐退了下去。
“我给将军的护身符,将军竟随身带着,我很开心。”她语气柔和,不再掩饰。
她说罢便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然后他便从她身上起开了。
“你是林小姐。”
他语气淡淡,下了榻将身旁的灯点上了。
帐内瞬间明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是他冷冽英俊的脸,看着她有几无奈,还有些复杂的神色。
林玉宁终于低下了头,面色绯红,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回去吧。”
一阵难言的沉默过后,顾樾捷开口,语气还是平常的语气,冷硬且疏离。
林玉宁见他如此,胸中忽然涌上了一口闷气。
“你都不问我为何来此,何时来的,甚至……甚至对于刚才….都不生气,就只赶我回去?。”
这就是他的态度吗,还真是让人生气。
林玉宁走到了他面前,扬起了头看他,脸上是强装出来的高傲。
“不管你为何来此,都不该来,不管你何时来的,现在该回去了,至于刚才…….咳……我就当做从未发生过。”
他冷静的样子让林玉宁又气又无奈。
“我为你来的,听闻你受了重伤我十分担忧,偷跑出京城,快马赶到边关来照顾你,你受伤昏迷之时都是我在照顾你,如今你好了,就要赶我走,我不走。”
她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忽然敢跟他顶撞了,声音酥脆娇软,一口气说完。
说罢还大喇喇的坐在了顾樾捷的榻上。
他的语气依旧凉凉的没什么起伏,林玉宁步子一顿。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去看,待走出大帐时嘴角却偷偷弯起了几分弧度。
林玉宁离开后顾樾捷想起她刚才说过的照顾他的话,心中多了些感激,可更多的是无奈。
她的心意他回应不了。
他坐在灯下,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歌。”字,看了许久。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轻叹一声,他将纸轻轻放在蜡上,细碎的火焰起来,付之一炬。
顾樾捷吹了灯,躺回榻上闭起了眼睛。
唇上的触感与温度却挥之不去,他登时有些烦躁。
第二日给顾樾捷上药的换成了另一个药童。
顾樾捷直接问何先生林玉宁呢,何先生一惊,不知他是何时发现的,看他面上没有怒气才放了心。
他说林玉宁来了有两个多月了,他也是无意间看见她在军营外徘徊,因着早些年曾在林家做过西席先生,说到底与林玉宁也算得上有几分师徒情谊。
他原以为她是一时贪玩才跑到了边关,怕她一人在边关受伤,便将她引入了营中。
何先生说自己将她收作了药童,原以为她玩够了就会回去,谁知道她却是为他来的。
何先生说完看了看顾樾捷平静的脸,叹了口气。
“京城里的贵女如今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一个两个的竟都敢往军营里混。”
顾樾捷忽然抬头。
“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将军不是知道吗,上一次,不是还有一个姓李的姑娘也……..。”
何先生没有再说下去,身旁的顾樾捷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的笑出了声。
“是呀,一个个都是胆大包天。”
他拿起了桌子上的书看了起来,眉梢多了几分愉悦。
看的何先生在一旁暗自惊讶。
“将军,老夫斗胆言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也该娶妻了。”
何先生在顾樾捷身边也算是很多年了,不免为他担忧,京中如他一般大的贵公子哪个不是早已娶妻生子,偏就他明明就是个天之骄子,却一直孤身一人。
“何先生说的对,是该娶妻了。”
他没有向往常一般闭口不提反而温和的笑了笑。
何先生看的更是惊讶不已。
再想起自己昨日晚间遇到林玉宁偷偷哭泣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测。
“先生可要将林小姐看住了,她毕竟是女子,在这军营之中多有不便。”
“这个将军放心,老夫知晓,那丫头若是知道将军这般关心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何先生说完,顾樾捷翻书的手指停住了。
他抬头对着何先生说了一句他只是怕她闯祸了受伤了,礼部尚书与他生出嫌隙罢了。
听他在解释,何先生没再说话,上完药退了出去。
晚间时李三正在顾樾捷帐中商量日后的仗该怎么打的时候,帐中进去了一个侍卫,他说营外来了一个自称莲香的丫头要找李三。
“你说谁。”李三以为自己听错了。
“莲香,还带着个少年。”侍卫又重复一遍。
“莲香来了,那么离歌一定也来了,我就说她肯定没事。”
李三面露喜色,拔腿就要往外走。
“等等,我与你同去。”
顾樾捷起身,眉头舒展了开来,嘴角一分笑意,眼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
莲香带着小虎子焦急的等在营帐口,待看见不远处李三的身影时瞬间红了眼睛。
“莲香,你哭什么,莫不是见到少爷我太开心了。”
李三敲了敲莲香的头脑袋,欢愉的开口打趣。
莲香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李三哥,离歌姐姐她。”
“她怎么了。”
顾樾捷沉声站到了小虎子面前。
“小姐她掉下冀州城外的悬崖了。”
莲香已经哭的止不住了,她断断续续的说完,被李三一把攥住了肩膀。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一点。”
莲香哭着将柒坠崖的过程说完,李三一脚踹倒了身边的木桩子。
“可去河流下游找过了?。”
顾樾捷到底比李三沉稳一些,他看向莲香,坚毅的瞳孔微微缩着。
莲香看进顾樾捷深邃的眼睛里,止住了哭泣,摇了摇头,说她按照原先说好的来了长山关等着她。
“有几日了。”
“五六日。”
莲香说完不敢去看顾樾捷越来越深的眼神。
“该死。”
顾樾捷忽然低咒一声,心中一阵烦躁不安。
“你先随莲香回去看看大夫人,想必她一定很着急,我马上派人去淮州境内找人。”
顾樾捷让李三先回家,自己转身进了军营不多时便有几名近卫骑着快马出了军营,向南而去。
李三晚间时回到了军营,大夫人的情绪已经稳定下去了。
“近卫已经派了出去,一有消息他们会立刻来报。”
顾樾捷拍了拍李三的肩膀。
长山关外的西越营帐内,齐凌霄面具下的脸凌厉的看着淡然喝茶的瑞灵均。
“本公主很好奇表哥你到底是如何逃出来了。”
齐凌霄从冀州回去后便跟瑞灵均摊牌了,表明了自己身份,所以在他面前便以公主自称。
“本王不是说过,是本王将那定远将军挟持了才换得了生机吗,公主又在怀疑什么。”
瑞灵均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
“哼,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是顾樾捷将你放回来的吧,以你的武功怎么打得过顾樾捷,又谈何挟持他,他到是个顾念旧情的。”
齐凌霄语气暗含嘲讽,顾樾捷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就是估计要失望了。
营中最近在传辰王是被敌方的将领放回来的,齐凌霄想要不是瑞灵均授意,谁敢那般谣传。
眼前人倒是好算计,连自己往日的好友都能算计进去。
齐凌霄又是一声冷笑。
“其实本公主此去也不是没有收获,萧篱那丫头死了,本公主亲眼看着她跳下悬崖了,那悬崖百丈,本公主就不信她跳下去还能活着。”
齐凌霄得意的笑了起来。
瑞灵均喝茶的手一顿,眼底一抹复杂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