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至,月兰国的天气越发寒冷。
棘州灾情正在持续不断地恶化着,暴乱、饥荒、死亡以不可控制的速度在月兰国内漫延开来。
冷疏桐整装齐全,穿着一身朝服站在昭鸾殿的门口,居高临下地命令门口的两名侍卫:“让开。”
“女皇有令,四皇女还在禁足期间,不可随意离殿。”
“没眼色的狗奴才,如今月兰国遇到了重大的危机,我作为皇女自然要挺身而出,为江山社稷出谋划策,岂能容你们阻拦?”
“奴也是奉女皇旨意,还请皇女不要让奴难做。”
“你们若再拦着我,我现在便砍下你们两个的人头!”
两个侍卫一听,明显稍有慌张,冷疏桐趁着这间隙,正欲推开两人离开,便见苏竹站在自己面前:“四公主请冷静。”
冷疏桐刚要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哟,这不是楼家的家奴吗?没想到你居然成为了二姐眼前的红人,想必是伺候人的功夫了得吧。”
冷疏桐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隐晦,她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苏竹。
苏竹面容波澜不惊,反而微微一笑:“公主误会了,奴已经有了夫人。”
苏竹这样的男仆,在月兰国的宫廷里,是被默许赐给主人的,多为卖身求荣之流。所以地位最为下贱,任谁都可以看不起。但是被许配了夫人之后,便可一改宫中之人的刻板印象,日子会好过很多,这也是秦素烟一定要给他许个夫人的原因。
冷疏桐冷哼一声,并不想再搭理他:“让开。”
“四皇女可是为了棘州之事,所以如此着急?”
“正是。”
“那四皇女不必挂心,此事已经交由我家主子来办,四皇女只需静心休养便可。”
“什么?”冷疏桐探出了身,却被侍卫给拦住,“我不相信,我要听母皇亲口跟我说!”
“女皇如今情绪不佳,祁皇夫自从中秋宴之后便被彻底冷落了。若是四皇女依然执意要违背女皇旨意而出逃,那请便吧。”
冷疏桐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瞪了一眼苏竹,随后转身退回到宫中而去。
苏竹见冷疏桐被自己阻退回去,便松了一口气。
苏竹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昭阳殿,一想起自己在楼家的事情,便觉有些许纷扰。苏竹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三日之后,秦素烟坐上了前往棘州的轿撵。此次灾情危急,必须要能人亲临才可,女皇特意将秦素烟召回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只不过让秦素烟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祁永安也一道跟过来了。
祁永安说到底只是一个言官,只要在女皇面前出谋划策便可,完全没有理由,甚至没有资格与秦素烟同行。
秦素烟掀起轿帘,看了看骑马走在最前面的祁永安,她的背影过于消瘦,看起来竟撑不住身上的金丝银狐大氅。
自从中秋宴之后,祁永安的反常之态便一直在秦素烟的脑海之中,她总觉得祁永安和章平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素烟想了想,朝身边的凌寒墨伸出了手,弯了弯手指,做了一个拿来的手势。
“你这是做什么?”
秦素烟回过了头,将凌寒墨腰带间镶嵌的一颗红宝石挖了下来。
凌寒墨撇了撇嘴,默许了秦素烟的举动,然后不以为意地看向了窗外。
秦素烟朝着祁永安的马,将红宝石扔了出去。
马儿受了惊,只这轻微的颠簸,祁永安便握不住缰绳,从马上摔了下来。
“停车!”
秦素烟下了轿子,将祁永安扶了起来。
银狐大氅滑落在地,秦素烟将大氅重新给祁永安披上,却见她唇色苍白,面容铁青,脖颈间有暗红的血痂,似乎是被鞭打之后的痕迹。
祁永安看了一眼秦素烟,忙磕头行了一礼:“都怪臣笨手笨脚的,公主息怒。”
“起来吧。”秦素烟找了一个侍卫上马,然后道,“你坐我身边吧。”
祁永安刚想拒绝,秦素烟便抓住了她的手,几乎是将她扯上了轿中。
凌寒墨双手交叉着,斜靠在轿撵一侧,黑色的卷发侧在肩边,唇边的一抹黑色胡子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只这样安静地坐着,便也如一轮清月一般高贵俊朗,惹人移不开眼睛。
祁永安进了轿子,只见了凌寒墨一眼,便觉一道暖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如同星星一般照亮了她黯淡的眸子。
祁永安直直地看着凌寒墨,竟愣了几秒,凌寒墨的目光转向了她,只看了她一眼,便又看向了窗外。
秦素烟敏锐地察觉到了祁永安的异常,便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将她与凌寒墨隔开:“这是我从天凌国带来的侍卫,叫慕秦。平时不会和人打交道,还请祁大人见谅。”
“怎么会。”祁永安不过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她忍不住又往凌寒墨多看了几眼。
秦素烟挡在了祁永安眼前:“听闻,当年家父有一个私生子?”
祁永安的春心萌动顷刻之间静止,她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不过这次,是因为紧张。
祁永安勉强地笑笑:“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连家父的丑事也打听到了。”
“打听起来也不难。”秦素烟意味深长地笑了,然后看向了她,“那个人是章平之吧。”
祁永安不敢看着秦素烟的眼神:“我不知道。”
“你不说,我也理解。毕竟,背叛夫人的男子是要被赐死的,私生子也绝对不可以活在这个世上,敢保护他之人。”秦素烟凑近了她,“死。”
祁永安吓得一抖,随后道:“那,那是自然,私生子早已被家母赐死了,还请公主放心。”
“那就好。”
天色渐凉,秦素烟有些困了,便靠在了凌寒墨的肩上睡着了。
凌寒墨将秦素烟搂住,随后将披风罩在她的身上,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前。
祁永安看着两人的亲昵,先是自怨自艾了一番,嘲笑自己居然敢觊觎公主的人。
祁永安又看了一眼凌寒墨,终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了起来,再次看向秦素烟的眼神也变得恶毒了起来。
“如果公主不在了,那慕秦就是我的了吧。”祁永安想起了祁元君临行前的嘱托,心道,“母亲,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辜负所托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