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最好记清楚!”
从架子上拿了一盒烟,抽出一根来,点燃。
许霆深吸了一口气,淡冷的眉眼被白烟遮住,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呛人的烟味往许枝的肺部钻,她拧着眉,难受得低咳起来。
可再难受,也比不上心疼的程度。
她以为自己再一次次被诛心之后,能麻木,可是多可笑,原来还是会疼啊!
她是个什么东西?大概,在他眼里,比垃圾还不如。
至少,他会给垃圾一个痛快,可却不会让她轻易得到解脱。
他侧眉扫了她一眼:“在我面前装死觅活,没用。”
她的那些手段,他一眼就能看穿。
从前是,现在也是。
许枝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会认为是在撒谎,她忍耐着心肺里烧灼的痛,垂着眼睫,沉默着。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前的世界,也遮住了她心里的世界
她很明白自己在他眼里是什么,一个杀人犯,杀了苏婉清的罪人。
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说什么,她就是罪恶的源泉。
“下去!别再让我知道你跟陆骁有往来!”
“滚!”
许枝沉默着,伸手去开车门。
她手抖得厉害,是屈辱,也是身弱,几次竟都没能把车门打开。
许霆深单手架在车窗边上,淡冷的眼扫过来,落到她的身上。
沉沉的威吓感。
许枝开门的动作加快,可是,她还是没能将门打开。
“许先生,门锁住了。”
她转过脸来,哑得几乎只能听到气音的嗓子跟他陈述着事实。
她低眉垂目的样子并不代表屈服,而是另外一种无声的反抗。
她在想什么?避开他的那双眼睛里,又计划着什么?
从他的车上下去之后,她要立即就去找陆骁?瞒着他,远远逃离夜城,把孩子丢给他,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许霆深捏着烟的指用力,将那只燃了一半的烟给掐灭,丢了出去,他长臂一伸,把许枝给抓了过来,眼神阴骘。
视线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唇上。
许霆深心头的那把火越烧越旺,紧紧盯着她的唇,想着她刚刚在梦里,还口口声声喊着陆骁,跟陆骁道歉。
要是他现在让她走了,她只怕是立刻就会投入陆骁的怀抱,两人做一对逍遥夫妻吧!
他真是差点儿中了她的计!
在他面前装作好像为了女儿什么都能做,实际上呢?她在背后勾着陆骁,一出事,陆骁立即就出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个一直都背着他在联系!
这种女人!
狡诈、阴险、狠毒,他怎么会差点儿放松了警惕,就这样放她离开?
这女人的奸诈,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你很想走?嗯?”
许枝不知道他怎么了,是他让她滚,让她下车,她听话,她走,难道错了吗?
她睁大了双眼,眸中似蒙着一层水光,又惊又惧,摇了摇头,想说不是,嗓子卡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到她急促的气音,发出一点儿类似于“不”的声音。
许霆深自己都未发现,他眼中神色多么的复杂。
“说话!”
他掐着她的下巴,指骨用力,许枝不敢眨眼,怕生理性的疼而不由掉下的眼泪会再度激怒他。
她摇着头,想尽快结束这近似于酷刑一般的质问。
可许霆深并不打算放过她,她不说实话,他有的是手段让她说!
将人往座椅上一扔:“系上安全带!”
他一脚油门下去,将车子疾驰向行车道。
许枝手抓着安全带,她刚从医院里出来,身体并未恢复,车内弥漫着烟味,她五脏六腑都在疼,针扎一样,手绞一般。
许枝深吸着一口气,忍着,忍耐着!
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可是,只要在他身边,也许她就能看到九九。
车子在海边的一栋别墅停了下来,许霆深大步绕过来,将人从车上一把拽下,不管许枝跟不跟得上,拎着她就往里走。
许枝看到那栋别墅,眼中露出惊慌恐惧,她退缩着,竭尽所能的抗拒:“我不去!”
“你放手!我不去!”
许霆深未停下脚步,她张嘴就要去咬他的手臂。
他抓着她的手极快的一松,许枝转身就往车上跑。
许霆深眉目一沉,三两步过去,把人揪了回来。
“我不去!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我不去!”
潜意识有什么要破土而出,许枝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她好像,忘掉了点儿什么。
可是努力去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反而头一阵一阵的发疼。
太阳穴“突突”乱跳着。
她往后缩,用力的往后退。
她不要去!
这个别墅,很可怕!
“你在害怕?”
她害怕,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她噩梦的开始!她害怕,是因为这个地方和他有关?
许霆深眼中风云暗涌,这别墅,是他们两个有那一夜的地方,也是她怀上九九的地方,可是她现在害怕!
怕得哪怕明知道反抗他会引起他的愤怒,惹他发火,她也要跑。
在她眼里,她是那么深恶痛绝那一晚!
好!很好!
她应该很后悔吧,后悔没答应陆骁的求婚!
也很痛恨,痛恨他未让陆骁把她带走!
所以她现在其实也痛恨着他?
她一个杀人犯,一个欠了人命的罪犯,有什么资格痛恨他?
许霆深紧抓着她的手,反而使了劲,几乎是拖拽着把人往别墅里拖。
“我不去!许霆深,你放过我吧!我不要!”
有人在黑暗里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阴冷的,幽幽的笑着。
似梦似真,细碎的片段,好像是谁的脸庞,殷红的带着笑的唇,挑起的嘲讽的笑。
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影子,在她脑海中,在她眼前不断的晃动着。
如影似魅。
许枝拼命的往后缩,眼中都是惊恐,不要!她不要去!
她尖叫着,疯狂挣扎。
那癫狂的样子,惊得许霆深瞳眸紧缩。
“你.....”
许枝“啊”的尖叫一声,身子软软往下栽去。
许霆深忙伸出手来,一把将人捞起。
她额头上都是冷汗,血、汗、伤痕,她这张原来名动夜城的一张芙蓉脸,现在却像是一块破布,衰败,憔悴,没有一点儿生机。
如果不是她还有呼吸,许霆深几乎要以为,自己搂着的人,已没了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