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哭的这样伤心欲绝，柳如烟就是心肠软的一塌糊涂，才吃亏到心中觉得有些太过了。可是看着她这般模样，又实在说难以不生气。好歹，当初也是她选上的，竟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脸面，这样对待她，实在是叫她心寒。

“姐姐，逆可曾想过？”柳如烟苦笑两声，声音婉转而清凉，却让人心惊。“若是皇上当真听了你之言，给了我妃位，那我必定是逃不过侍寝一事儿了。若是他回来，我要如何面对他？”

一声声质问，让卫灵素充满了愧疚，尤其提到赵泺一事儿，她心中实在是悔恨不已，却也已经是来不及了。

上前行了两步，可迈出的步子就这样，在柳如烟凉透了的眸子中望而却步。卫灵素心中郁结，眨了眨眼睛，清亮而有些婉约的双眸便露出了泪来，顺着面颊落下，滚烫滚烫，烫的卫灵素差点控制不住，叫出声来。

“今日这事儿实在是我的过错。”卫灵素苦笑两声，缓缓说道:“若当真是封你为妃，我自然愧疚不已，可事情并非这样，不是吗？”

终于还是颤颤巍巍地走上去，拉住了柳如烟的衣襟，缓缓道:“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无论如何，我也是该好好对你的。你就原谅我吧？”

闻言，柳如烟声音糯糯，如同上好的糕点，还带着那么一丝甜腻，甜到了骨子里一样。

“……”静静地凝视着卫灵素，柳如烟一双秋水敛瞳生生瞧出了几分复杂的韵味，动了动嘴，可是心中那恶魔还是会时不时地蹿出来，让她心中充满了不安。

“今日晨起时，见奴婢们在一旁动作，到底是不放心。”柳如烟最终还是选择以冷漠示人，缓缓道:“事关重大，实在不知道她们能否做好。我回去盯着她们做。”

如今要她以从前的面容来对待卫灵素，她实在太做不到。可是若一味地怪罪于卫灵素，却又实在对她不公平，好歹卫灵素也不是故意的。她自己如今不也是被降了位分，沦为一个小小的贵人，也着实啊可怜，算是已经遭受到了惩罚。

瞧着柳如烟离开的背影，卫灵素苦笑一声，泪水决堤了似得一股脑儿地往下落，让人看了实在是心疼不已。

“娘娘，还是不要太过于伤心了。”采月看着卫灵素这样伤心，心中实在是放不下，终归还是出声提醒了那么一句。

到底还是卫灵素的奴婢，采月终归还是忍不住，上前对她多加宽慰了几句，同时，心中也多了几分幽幽的叹息之意。

这后宫里最多的，莫不如是了。姐妹之间反目成仇的事儿还少吗？眼看着卫灵素一天天的跟着柳如烟关系那样好，采月心中对这二人的姐妹之情也多了几分期待。卫灵素与柳如烟那样的要好，应当不至于会同其他人一样，反目成仇吧？

可是往往时过境迁，原来没有发生过的，如今也已经发生了。

“采月，你说本宫是不是大错特错了？”卫灵素喃喃问道。

好歹柳如烟帮衬着她良多，没有柳如烟，哪里来的如今的贞妃？她明知道柳如烟喜欢的人是谁，竟还说那样的话，将她推向赵准，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幽幽叹息一声，采月嘴角勾起，扯出一抹笑意，缓缓道:“娘娘也并非故意的。再者，事情已经有了转机。奴婢瞅着，这珍嫔，也实在是反应过激了。”

身为一个好奴婢，自然什么事情都要推向给别人，保护着自家娘娘了，这一点，采月做的非常好。

闻言，卫灵素苦笑一声，目光痴痴的凝视着柳如烟离去的地方，那一扇朱门，今日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凄凉。

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娇媚姿。

后宫女人众多，这消息自然也传的迅速，一时间，公主得了重病的消息，在后宫是不胫而走了。

长安殿。

“皇上。”林挽月一见到赵轩的身影出现在长安殿中，心里便有些戚戚焉，又一想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实在是委屈，是以才叫了赵轩一声，却已经带上了哭腔。

本是听到长安殿中公主病重的消息而火速赶来的，可是如今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凄凉而伤感的叫声，饶人赵轩识人无数，也忍不住侧目看去。

只见林挽月一声素白衣衫，洗的发白，上面还有几个补丁，可是那细密的针脚，一看便让人知晓，缝补的人针线活之精湛。虽然补丁赫然在上，是那样明显，可是林挽月衣着干净整齐，半分没有邋遢的模样。一头青丝被挽在脑后，斜斜插入一支纯白的发钗稳固住。看起来，是那样温婉而贤惠，却多了一丝灵气。

从未曾见过这样的林挽月，赵轩不由得侧目而立，面上赫然有几分惊讶。

他记忆中的林挽月，娇媚而柔情似水，可太过艳俗，反而失了那份儿感觉。如今看到这样的林挽月，实在是耳目焕然一新。

“你……”赵轩刚要斟酌着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可不知到底是为何，竟没了声响，对林挽月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瞧着林挽月如今的模样，赵轩当真是有几分后悔的。

“都是臣妾不好。”还不等赵轩开口说些什么，林挽月便满眼是泪的跪在地上，向赵轩行了一个跪拜大礼，缓缓道:“臣妾没有照顾好公主，害得公主如今高烧不退，臣妾罪该万死，实在羞见天颜，还请皇上赐臣妾一死吧。”

赵轩定定的看着林挽月，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林挽月了。喃喃了半晌，终究开始轻叹一声，盯着那支唯一的装饰品发呆，问道:“这支白玉簪子，是朕当初特意赏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如红莲一般，知道事儿。”

闻言，林挽月下意识地抬头，抚摸着自己发髻间的那支白玉簪子，触手温良，是难得的暖玉呢。

垂下眸子，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一抹红晕，林挽月刻意放柔了声音，缓缓道:“皇上的记性竟然这样好，不错，的确是这支。”

时过境迁，林挽月面上也闪现出一抹怀念的笑意，眉眼间皆是柔和的春光。

“到底是皇上知道事儿，咱们几个倒真是佩服皇上呢。”林挽月笑道。

闻言，赵轩一时间也忘记了林挽月所做的一切，只记得这个女人与他一路走来，经历的风风雨雨。是怎样从一个如花似玉的豆蔻少女，熬到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一时间，现在感慨万千，伸出手，将林挽月一双白净的柔荑紧紧握住，内心软成了绕指柔。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再也没了独属于长安殿的熏香，反而多了几丝寂寥与冷漠。

“皇上，咱们还要去看看公主殿下呢。”总管公公躬着腰，小声提醒道。

笑了笑，赵轩对林挽月说道:“不错，一时间，竟将这头等要紧的大事儿给忘了，着实是朕的不是了。”

闻言，林挽月莞尔一笑，被赵轩拉着向寝殿行去。嬷嬷和奴婢们正在照顾小公主，那孩子小小的一团，躺在大床上，传来小猫儿一般的哭声，面色通红，可见已经是哭的没有力气了，听着让人心都碎了。

一见到自己的孩儿正在受这样的苦，林挽月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便落下泪来，实在是委屈极了。

“为何小公主会这样？”赵轩锋眉紧紧蹙在一起，沉声问道。

边上也传来细碎的哭声，林挽月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柔声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自从今晨给小公主喂了奶水后，就成了这幅样子，可真是吓坏臣妾了。”

闻言，赵轩安慰似得拍了拍林挽月的胳臂，又朗声问道:“太医院那些太医都是干什么吃的，怎地还不见出现呢？”

虽然林嫔不受宠了，被他软禁在此处，可到底位分还在，他的女儿还在。他本就知道太医们趋炎附势，可没想到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公主生病，竟无一人前来为公主治病。好歹也是他的女儿啊，看来这些太医过得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臣妾如今是罪妃了，子凭母贵，现在哪里有人会把小公主放在眼里呢？”林挽月一双妙目垂下来，轻声说道:“如今的长安殿已经是连半个人影都不能出去，更何况是往外递什么消息呢？皇上，这长安殿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林挽月声音淡淡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可已经是没用了，好歹也算不上是她自己的过失了。总之，她将自己说的越可怜，皇上便越同情于她，只要皇上同情她，就算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事儿，都可以烟消云散。

不得不说，林挽月今次的时机把握的非常好，吃一堑长一智，没了之前的一味娇纵，林挽月如今可真是深藏不漏的高手了。其心机之深沉，就算是如今权倾后宫的慕容姐妹，也难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