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髻堆青麃碧鸦，双睛蘸绿横秋水。湘裙半露弓鞋小，翠袖微舒粉腕长。

林挽月这忧郁而认命的无奈，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长安殿还是原来的长安殿，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即便长安殿的主人依旧是林挽月，怕是再也不复当时的心情了。

“到底是你当初不懂事儿，不过已经这么久了，该罚的都罚够了。”赵轩有意不再惩治林挽月，便这样说道:“想来经过这次，你应该明白事儿了，日后断不会再这样糊涂了。”

到底是曾经朝夕相伴的女人，赵轩也不忍心做的太过了，有心给她个教训，便放了她，只得这样说道。

闻言，林挽月一双妙目重要涌上泪水，却强压着不让泪水落下，缓缓道:“臣妾知错了，日后断不会如昔日那般糊涂了。”

这幅明明要哭了出来，却故作坚强的模样，实在让赵轩心痒难耐。瞧着赵轩眼底闪过的一抹异色，林挽月垂下额首，勾唇一笑。

她从来就知道，当今天子最喜欢的，便是她这幅不经意般露出的可怜模样。记得当年她就是因为被人欺负，在林府后花园落泪，刚好被前来林府的赵轩看上，成了他的枕边人。虽然时过境迁，可如今故技重施，想来定能取得不一样的效果。

见她这样乖巧，赵轩也不忍心再继续罚她了。伊人模样，与当年无异。

“过来。”赵轩低沉着嗓子，向林挽月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到来。

见状，林挽月心下大喜，哪里还会犹豫，立时便向赵轩走了过去，将自己白嫩的柔荑轻轻放在赵轩的大手中，被他紧紧握住。

“朕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就是如此的秋季，如此的模样。如今时隔多年，你还同当年一模一样，从未变过。”

忆起昔日之事儿，即便是赵轩贵为皇帝，也忍不住多了那么一丝怀念。

闻言，林挽月娇俏一笑，垂下了眸子，嘴角却越发上扬，低声呢喃道:“皇上还记得呢？”

林挽月的倾世容颜，与卫灵素完全不同。卫灵素多为北方女人的高贵典雅，而林挽月则多为南方女子的温婉柔顺。那副娇羞不止的小模样，实在是让赵轩心中如同被蚂蚁咬过似得，那股子难受劲，可就别提了。

“自然记得，午夜梦回时，万不敢相忘。”

到底还是他曾经中意过的女人，这不想起倒也罢了，一想起，赵轩心中就更加不舍的再惩罚着林挽月了。

将长安殿如今萧瑟的模样看在眼里，赵轩心中便有了怒气，沉声问道:“朕只说关闭长安殿大门，不许进出。可并未曾说过，克扣长安殿的吃穿用度。为何朕瞅着你这里，这般萧索？”

其实赵轩仔细一想，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道理，可他实在是处于皇位太久了，一心的治国之道，反而对后宫这些奴才们的趋炎附势有些忘却了，以至于有此一问。

闻言，林挽月将自己的柔荑缓缓抽回，将长安殿环视一遍，这凄凉的模样让她自己看了都有些戚戚焉，更别说是赵轩了。

“到底臣妾不复从前的恩宠了，后宫人人皆知，皇上厌弃了臣妾。”林挽月面色惨白，嘴唇颤了颤，便道:“后宫向来是吃人的地方，没了皇上宠着，臣妾算得了什么？哪里还会有人把长安殿当做一回事？”

闻言，赵轩面色阴沉，身上一股子阴寒冷风不期而至，仿佛能够将整个长安殿冻住似得。

“如此恶奴欺主，若后宫人人都是如此，那这后宫还有王法吗？”提及此处，赵轩心中一股子火气涌上心头，一掌拍在了红木漆的桌案上，怒道:“每月拿着朕的月例银子，竟这样办事儿，当真是活的太长了吗？”

本来心中就委屈不堪，如今听到赵轩这样子说起，心中那股子委屈劲哪里还能够受得住？林挽月当即便苦笑一声，说道:“那些个奴才不过是看上面的脸色办事儿罢了，就好比臣妾受宠时，他们自然不敢如此对这长安殿。”

长安长安，意外情长安然。

赵轩突然忆起，当年亲自为这长安殿提笔命名时，那一抹笑靥如花。

都说往事不堪回首，如今仔细想来，当真是如此罢了。只是最终还是苦了林挽月，若非她一时被冲昏了头脑，何至于斯？

“如今你已经知错了。”赵轩叹息一声，缓缓道:“朕也不再罚你，这长安殿的门禁，自今日起，便撤去吧。”

闻言，林挽月心中大喜，却又听闻赵轩道:“只是你的位分，却实在不好恢复。毕竟你所犯下的错可是暗害皇子，还是朕的皇长子。”

到底还是想着卫灵素的，若是卫灵素知道自己将林挽月的门禁解除了，还不知道会如何伤心呢。可是若不解除门禁，林挽月又实在让他放不下。故此，赵轩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只解除门禁，不恢复位分。

只是他到底是忘了，卫灵素如今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卫贵人，而林挽月，却是林嫔。这其中可谓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淡淡一笑，林挽月道:“能够得到皇上的再次垂爱，已经是臣妾三生修来的福气了，哪里还敢求得更多呢？”

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如今的她，再不复当初那般了，谁人也别想着能够让她从委屈了去。

当初欠她的，她都会一一讨回来，这段时间以来所受的苦，她通通都记得，那些人，她一定要拿回来。

一双秋水敛瞳中泛出了几丝幽深的诡异，一闪而逝，快的即使是在她身边的赵轩也未曾捕捉到，好似一缕清风，吹过便没了。

“若是她也能如你这般懂事儿便好了，朕该省了多少事儿啊。”看着这样乖顺的林挽月，赵轩一时间不由地露出一抹惆怅，忆起了虞柳宫那倔强的身影。

她？她是谁？

林挽月眸中的光点暗了几分，心中的雀跃也悄无声息的溜走了，方才的喜悦已经半分也没了。可是林挽月何等人也？纵然是心中再如何不满，那也是毫不言语的。不用想那人也是虞柳宫中两位中的哪一位，而柳如烟她知道，性格柔顺乖和，方才赵轩所言之人，必定不是她。那么久只剩下一个人了，卫灵素！

没错。林挽月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然肯定，绝对是卫灵素没错。曾几何时，赵轩的心都在她这里，即便她的位分在三妃之中最低，可是赵轩却最是宠爱她的。如今，赵轩一颗心已经全在那个卫灵素身上了。

思及此，林挽月暗自紧握一双拳头，神色暗淡了几分，笑了笑，道:“后宫女人，都是皇上的女人，哪里就能够那样呢？不都是为了皇上开心的吗，若是惹得皇上不开心，恐怕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不着痕迹地向赵轩心中递过去一个暗石，无形中抹黑了卫灵素在赵轩心中的形象。

而赵轩，则越发觉得林挽月所言不差，分明将林挽月所言听了过去。毕竟这事儿本来就是卫灵素太过无理取闹了，到底是宫中的女人，皇帝的女人，哪里有后妃给皇帝脸色看的道理？

林挽月心中充满了怒意，只怪自己对赵轩还有余情，见到他当真这般在意卫灵素，实在难过许多。

而这其中发生的一切，都被秦秋月听在耳中，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赵轩竟然听信了林挽月这个女人所言，若当真对虞柳宫不闻不问，那么她所依附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她要如何才能够斗得过慕容姐妹呢？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不行，她绝对不能够任由林挽月搅乱这一池春水。

轻咳两声，便迈着小碎步踏进了长安殿的门槛，锦绣宫履一步一春水，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煞是好看。

“方才还在想着长安殿出了这档子事儿，怕林嫔没有应对的法子。”秦秋月满脸堆笑，面容如花，向赵轩福了福身子，柔声道:“不想皇上令在这里，倒是林嫔的好福气呢。”

闻言，林挽月抬眼，复杂的看着秦秋月，缓缓道:“雅妃娘娘近日当真是春风得意啊。古人常言:春风得意马蹄疾。所言当真不差，听说皇上为了博得雅妃娘娘一笑，竟要在下月初八进行狩猎，为雅妃娘娘猎得一匹纯黑的熊皮子呢。这般宠爱，实在是让后宫其他妃子望尘莫及呢。”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得到赵轩如此真心相待，如同捧在手心上似得。那段甜腻的时光，如今叫她回想起来，心里都跟吃了蜂蜜似得，甜到了骨子里去。可是时过境迁，当真是不一样了，物是人非倒也罢了，那人的宠爱已经不再独属于她林挽月了。

听林挽月提及此事儿，秦秋月心中微微一动，向赵轩的方向瞧了一眼，缓缓道:“哪里就是本宫一人的恩宠呢？到底是皇上宠爱咱们几位姐们，这才借着本宫的由头，促成了这次狩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