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怔怔看着天花板,南医生才说过的话好像还在耳边似的,她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她很想,也很努力地回忆,分辨他说的话,但是……
握紧的拳头霍然放开,无力地陷进被子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记忆力变得如此无力。
不过也奇怪,她还能记得七八岁时的事情,一件件虽说也有些残缺,但不及某些记忆,只剩下个水汽做的影子,让她抓不住,摸不到。
她盯着眼前的虚无,突然在心底生出一丝焦躁,那焦躁如野草遇火,刚开始无声无息,不过到黑烟弥漫,火填天地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安凉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鱼,躺在岸上,徒劳地鼓动着已经失效的腮。
她还年轻,就要这么死去么?
不。
安凉慢慢摇头。
这样太可怜了,也太无能了。
她对自己的失望,还有期待能一鼓作气把之前的懦弱都冲刷掉的渴望搅在一起,变成易燃易爆品。
她忘了,点燃他们的是什么。
只知道,她身体里有火在烧。
有火在烧啊,可是身子一点也不想动,好像已经认同命运给她的结局了。
有一瞬,她也想顺从她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那里,忍受着最后那么一点点痛苦。
有人在她身边安慰她,再忍忍就好了,忍一忍,就永远都不会痛了。
可是。
安凉闭紧眼睛,没有眼泪,眼睛里像是烧干了,火辣辣地疼。
她还有好多事要做,每一件都迫在眉睫,耽误了一样,好像后面的也都来不及了似的。
就像打毛衣时的第一个扣,错了,后面打得再好,也都是错的。
她得做点什么!
一股劲顶着安凉,让她从床上跳起来。
心里的焦躁没有因为她的行动缓解,心里的火,烧得比之前还厉害。
她渴望,一股清凉将她心里的火熄灭。
没费任何多余的力气,门没有锁,她直接拧开门把手,光脚跑了出去。
“安小姐!”有人惊呼,她没理,甚至都没看一眼那个人是谁,她只想赶紧跑出去,她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一样都等不了。
正在院子里喝酒的两个男人听见别墅里起次彼伏的惊呼,转头向门口看去,动作都没变,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一个人影因为过于瘦弱,像是纸片儿一样飘了出来。
楚骁皱眉,把酒杯放在桌上,大步朝那个人影走去。
南屿此时就是正儿八经的看戏八婆,一边抿酒,一边看着那两个人影。
别墅里面的人追出来,看见楚骁都停住脚步,而安凉也停在台阶上面,怔愣地看着他。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混乱至极,但每个动作都那么清楚,像是老天用了慢镜头,将每一帧拉长。
安凉扑向楚骁,楚骁怕她摔倒,张开手抱住她。
人是接住了,但双手却腾不出来了,根本躲避不了她落在他脸上身上雨点似的拳头。
毫无章法的打法让楚骁一愣。
细看怀里的人,她穿着单薄的睡裙,细白的腿缠着他的腰,他看见她脚上的血管,脆弱地躺在雪白的皮肤下面。
她像一只精神错乱的小兽,一无所长,却无所不用其极地撕咬捶打着他。
“去死!”
“去死!”
“去死!”
她的声音混着哭泣,一声声砸在楚骁的耳膜上。
楚骁突然就明白了。
安凉把他当做另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