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染想起过往事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好几次元宸可都要死在她的刀下了,元宸竟还能心平气和的将她“请”出宸王府。
大概是压根就没将她当成什么威胁吧,亦有可能是……同情或悲悯?
“沈小姐。”
宸王府的门卫如今竟然就已经认识了她,沈清染作为前世与二人交过手的人,心中不免是一阵心虚,暗自感慨好在今生并没有留下什么“案底”。
“你二人不去通报一声?”
沈清染见两人纹丝不动,觉得十分奇怪。
“无需通报!”两人答的十分默契:“王爷已经交代过了,其他人一律不见,沈小姐与楚王殿下一律无需通报,直接请进府中便是。”
倒是还挺开化。
元宸正歇在书房,他的桌案旁堆了半人高的一摞书,他似乎一直是这样喜阅卷的人。
见沈清染身影,他才抬起头来,面露笑意。
“怎忽然先见本王了?”
“宸王殿下都说了忽然了,哪还讲究那么多的说法。”
沈清染十分娴熟的就寻了一处坐下,论起元宸的书房,她可是熟悉的很,毕竟她前世也是在元宸的书房中藏身等一个刺杀元宸的机会的。
只可惜未能成事......
谁能想象元宸为了陪她演戏,竟然就真的在她面前读了一夜的书,然后问她困不困?她可是魂都要吓掉了,决定与元宸——鱼死网破!
自然也没成。
沈清染努力去忘记前世的“亏心事”,毕竟今日是有求与人,说话得甜一些:“这不是臣女想关切一下宸王殿下这几日伤势如何,故而上门来拜访,以免宸王殿下忙于朝事,怠慢了伤口,那便不好了。”
“本王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元宸答的极为坦然,不像是说了谎的模样,他也仅仅是答复了一嘴便低下头继续阅卷。
仿佛在考验沈清染的耐性。
与元宸有关的旧事还真总是出了奇的相似。
“说罢。”元宸又抬起了头:“这次是有什么事想找本王合谋?”
“王爷真是精明人,臣女连这点心思都瞒不住您。”
沈清染笑吟吟地:“不满王爷,臣女是想调查家中一桩与姨母吕梅有关的旧事,沾了条人命,多多少少要查个清楚,如今却碍于有国公府庇佑,臣女很难查到她的身上去,不知能不能求王爷行个方便,顺便让臣女——讨个人情呗?”
“人情?给你便是。”
元宸撂下书卷起了身:“本王人是你的,情自然也是你的。”
“王爷莫要再拿臣女打趣了。”
沈清染佯怒嗔怪元宸一声,却十分信任的追上了元宸的步子,与他一齐出府去。
尽管她不知元宸要带她去哪。
耽搁了一个时辰多的车程,沈清染才随元宸下了马车,府门牌匾赫然写着三字“长安王府”。
是元祺!
那个前些日子被元宸舍命相救的元祺。
在前世被秦方贤不顾情面亲手斩获的元祺!
沈清染忽然知晓了元宸为什么要带她来找元祺,因为在长安王府中还住着一位顶着世俗压力,未过门便住进长安王府的长安王妃。
这位祺王妃倒也不是旁人,正是沈清染前世未曾见过几面的秦方媛,秦方贤一直未许人家的长姐。
京中二十余岁未曾嫁人的姑娘独这一位,但沈清染对她印象深刻的远不是她数年未许人家,而是她性子刚强,远不是其她人可比拟的。
前世秦方贤提起元祺与秦方媛,都是恨不得将两人贬低到尘埃里去,一个执拗不肯被策反,另一个则是敢顶着压力住进长安王府。
算下来,大抵也只不过是数月前的事。
元宸、元楚两人与元祺这位年纪相差并不大的王叔相处的不错,也因此而得了元昊忌惮,一纸赐婚书将秦方媛赐到了元祺身侧做王妃,也好借助秦方贤的手来策反元祺。
单是从这一点,便瞧得出元昊是极会权衡之人,与其不由分说的除去了在朝中还有些地位的元祺,倒不如让这个王叔为自己所用。
可这几人的念想落了空。
因为元祺软硬不吃,根本听不进旁人所言,挨不住了便搪塞一句:“本王如今不干预朝中之事,只想在京中求个逍遥快活,还请陛下不要费心拉拢本王这个闲散人了。”
浪费的时间久了,便无人再劝他什么,元昊也十分狠绝的改变了心中打算——既不能让元祺为之所用,那便斩草除根。
而本该隔年春日风光嫁作长安王妃的秦方媛,也理应成了国公府的弃子。
国公府向来是这般无情。
秦方贤亦然。
秦方媛如今二十有五,若看在国公府的出身,总能挑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这也正是国公府多年未允准秦方媛下嫁的原因。
世族中的姻亲向来要比寻常人家讲究的多,又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又要讲究能为自家宅邸换来什么值得一提的利益......
他们所期盼的就是秦方媛能够一步登天,让她们一齐沾光的日子。
而长安王妃便是不错之选,虽听闻元祺如绣花枕头一般,可这门亲事成了,他们便能讨好元昊,换来的可就不只是财富了。
然元祺软硬不吃,让元昊伤透了脑筋,不再将期望放在此事上,国公府眼见要到手的利益便随风散了去。
岂不可笑至极?
而与元祺有了婚约的秦方媛,早已不能再为她们换来可观的利益,就连年少时夸赞秦方媛容貌俊俏的声音都不见了,能换来的只有人背后戳着脊梁骨的指指点点。
秦方媛理所应当的成了国公府的弃子。
弃子自然是没什么好下场,本就在府中如架空之人一般活着的秦方媛,仿佛忽然被人从被迫踩着的高跷上推了下来,摔的粉身碎骨、肝肠寸断。
她再未见过国公夫人一面,更未见过时常关切她的秦国公,日夜陪伴她的只有因落了她这个主子而嫌厌感到十分不幸的丫头婆子。
与沈清染相同,她从来都只是国公府权谋中的牺牲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