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祺倒也是性情人，不顾一切执意将秦方贤接回府中供养着，哪像是在意什么流言蜚语的模样？

“宸王殿下有心了。”

得了元宸的帮衬，沈清染十分轻易的就见了秦方媛，她衣着朴素，毫无架子，与她印象中的秦方媛很是近似。

沈清染见她的确如传言般和善，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只是不知该如何去唤，只好试探道：“秦小姐。”

“沈小姐来坐吧。”秦方媛为沈清染看了座：“我认得你。”

“是清染有幸。”

两人维持着一种谁也不肯将话说的太清楚的默契，毕竟秦方媛能认识沈清染的原因就那么一个——秦方贤。

“清染这次来打扰秦小姐大抵是有些不大妥当的，也不知会不会有哪一处冒犯了您，还望您海涵。不知秦小姐如今与家中——往来如何？”

沈清染一寸寸的试探着秦方媛，深怕逾越。

“沈小姐是想问我能否回的去国公府吧？”

秦方媛笑意十分淡然：“方才宸王殿下带你来时，婢子就与我交代了你的用意，你放心，这心里该不该偏颇谁我还是清楚的。自离开后，我只回府过一次，他们仍要客气待我。沈小姐，你可知道为何？”

沈清染因迟疑而沉默，便听秦方媛继续笑着说道：“我若始终留在国公府中，便只能做个需得日日受婢子欺侮的软弱女子，可我如今回府之时，他们需得恭我一声长安王妃。”

“秦小姐委实是精明人。”

“精明自然谈不上，只不过有些事需得拎得清，方能有立足之处。你要我带你回府一程自然不难，只是——我有个交换的条件需得沈小姐先答应。”

“什么条件？”

“沈小姐若没什么事的时候，便来陪我坐上一会儿，下下棋吧。”

沈清染惊愕不已，她见过索要银钱索要权势的，还真未见过拿这个做交换的。

秦方媛见她愕然的说不出口，便解释道：“京中的姑娘的急着为自己立贞洁牌坊，着实是瞧不上我，见了我忍不住都忍不住在背后捅咕一声“不知廉耻”，我闲的很，又无聊的很。偏偏沈小姐与宸王殿下还能想得起我，我自当请沈小姐来陪我作伴了。”

“好，我答应你。”

两人是约了第二日，佯装碰巧相视，秦方媛回府探亲，便邀上了沈清染这个“知己”，而沈清染“推拒”了许久，终于耐不住秦方媛“软磨硬泡”，决定——捎带手探望探望她那个便宜姨母。

这才几日不见，国公夫人身旁坐着陪同闲谈的人就已经从吕嫣儿变作了沈元菁，至于吕嫣儿，竟是坐在了最外侧，比秦方媛还要居后不少。

“大姐姐怎么又来了？”

沈元菁是个不大会说话的，分明是寒暄，却惹了国公夫人鄙薄的一眼斜视。

“沈小姐如今与我们秦家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常来坐坐也好，毕竟这一家人总归是要亲近些，免得日后生疏了呀。”

“是是是，正是这个道理。”

吕嫣儿时不时的附和着国公夫人的话，却始终未得国公夫人理会。

“若不是今日有秦小姐相邀，清染断不会上门打扰的，毕竟元菁妹妹身子需得静养，清染怕扰了她。”

沈清染淡然一笑，俨然是知书达理的体恤模样，却听她又有意无意的提起：“其实借了秦小姐的光到府中叨扰，也不单是来探望探望元菁妹妹还有嫣儿妹妹，还想瞧瞧姨母过的如何，毕竟这离府——也有近七日了。”

“七日了？”

国公夫人的脸色渐差，显然是对吕梅借住国公府一事十分不满，甚至称的上厌烦。

她有意的咳了两声，意为暗中警告吕嫣儿：“吕氏，我虽知你自幼由娘亲照拂长大，与娘亲感情深厚，可你如今到底嫁了人……许是我这般说寡情了些，可国公府到底是不能一直让你娘留宿着，否则让外人该如何看？”

“娘，儿媳知道了。”

吕嫣儿难为情的应付着国公夫人还算软和的态度：“家母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儿媳怕她回去再耽搁了病情，所以就想留她在府中多住几日，也好亲自照拂着，不想、不想……儿媳的确别他意。”

“弟妹是觉得沈家家大业大，还照顾不好令堂？”

秦方媛所言委实是直白至极，又不肯留情面，足见她对吕嫣儿也并无什么好印象。

“将军府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家，总不可能在令堂药材中缺斤少两掺毒药，或者存心让下人苛待令堂吧？若真是如此，弟妹将人留下我绝不多言，若不是，弟妹是觉得自己比婢子照顾的还周到？”

吕嫣儿听了秦方媛极为刻薄的话不仅不怒，反而是极为心虚，难以对答，因为……因为这些事都是吕梅曾做过的，而且还是屡次。

眼看国公夫人刚因吕嫣儿话语有所好转的神色又渐渐庄肃了起来，沈清染轻笑，只当是不经意间提起。

“其实家里也不是那般催促着姨母回去，只是娘亲这些日子发现早年不在京中将账目交给姨娘的那些年月，府中的账目对不上，近些日子接受府中事宜，却又总少东西，愁的厉害，我便想请姨母回去陪娘亲说说话，也好换换心思。”

这还了得？

国公夫人的神色岂止一句阴沉难堪足以形容的？

“竟还有这么一说。”

她微微有些愠怒，沈清染是机灵的姑娘，会觉不出其中的关联？沈清染如此说，分明是在提醒她，提醒她吕梅寄人篱下之时就是个贪婪至极的蛀虫！

亲姊妹的家中尚且可以动如此歪的心思，何况国公府还搭不上个自家的边呢？国公夫人睁着一双极为愤然的眼睛去瞪向了吕嫣儿，仿佛已经将吕嫣儿也打作了挖空她家产的蛀虫。

谁让国公夫人别的不贪，唯独重钱财呢？拿钱当命，这便是用来说国公夫人的，账目中缺了一银一铜，都值得她费尽心思去查出差池。

吕嫣儿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