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竟然只因为这个,便要打我?便恨不得我去寻死,去家庙上做个姑子?”
沈元菁冷笑几声,似乎已将吕青对沈清染的偏颇看的极其淡薄,却也将吕青气得脸热,正想支使两个婢子将沈元菁搀出院送去马车上,就见沈元菁的脸色忽然差了起来。
还是沈清染反应要更快些,向送春喊道:“快去请郎中!快去,此时耽搁不得!”
送春愣住了一瞬,看着沈元菁捂着肚子挣扎地一点点跪坐在了地上,才知晓事态的严重性,连答复一声都忘得一干二净,就去府外寻了郎中。
沈元菁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豆大的汗珠不受控制的向额下滚落,鹅黄色的衣裙下似乎渗出了斑斑血迹,极为乍眼。
吕青这会倒有些急了,匆忙与沈清染搀起了疼的几乎要在地上打起滚来的沈元菁,将人搀到了床上,神色方才有所好转,只候着郎中来诊治。
送春脚程快,不一会就将郎中请了回来,又不多时,连诊脉都已经结束了,大抵是因沈清染并未因这事上什么心思,才会对过程毫无印象。
那佝偻着身子的郎中瞥了眼脸色微微有所好转的沈元菁,竟向吕青道起了喜来:“恭喜夫人。”
吕青与沈清染一齐会了意,沈元菁这是有了身孕,而方才是因太激动而动了胎气。接过了诊金的郎中又从吕青手中讨来了一封红包,正要离去,便被吕青叫了住:“敢问先生小女有了多久的身孕?”
“约是一月余。”
送走了郎中,吕青的神情繁复了起来,亦是对沈清染客气了不少:“清染,你与你元菁妹妹同是沈家的千金,你也想让你元菁妹妹好好的,对不对?”
“您的意思清染都懂,不该说的话清染不会说,至于不该知道的事,清染只当不知道。”
吕青的用意倒是不深,沈元菁嫁入国公府的日子都远不及一月,半月都未至,如何能多出来一个一月余的身孕?
所以自然不是两人新婚之夜而有的身孕。
哪怕如今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若这日子让人知晓了,沈元菁难免不会受人指点,而国公府也可以借这个理由名正言顺的休了沈元菁这个妾室。
但如果是新婚之夜有了身孕,那便截然不同了。
吕青这种藏的极深却目的性极强的苦心,沈元菁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理解了。
“清染果真是极为通透的人,娘便喜欢你这个十分懂事的性子,比那些喜好装傻的人不知高明了多少。”
沈清染仅仅回以浅薄的笑意,客气,却在心中疏远,这就是沈清染。
“清染只是不大懂,按说爹执意要将元菁妹妹送到家庙中反省,与清染逃不了一个干系,您为何不仅不怪罪清染,反倒还是关切有加?若只说是因为同情,清染不大相信。”
吕青斜了一眼半明半昧不知清醒与否的沈元菁,便将沈清染请去了院内的茶室,不紧不慢的亲自沏好茶水,才开了口。
“我若连到底该恨谁都不知晓,倒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
吕青抿了口滚热的茶水,面色不改:“元菁她有今日,有大半都是她亲手造成的,我若因她不懂事而去怪责她人,这世人还不足我恨的。何况清染你不是十分清楚,元菁一直以来的法子,都是谁为她出的?”
“是吕嫣儿。”
“不错,既然是吕嫣儿为她出的法子,那我这仇怨便要算到她吕梅与吕嫣儿的头上,至于事情未成所折腾出来的结果,就需要她自己去担着了,若不知牙磕在地上摔的满口鲜血泥土是什么滋味,只怕她下次还是要去向地上磕的。”
吕青将事情看得极为透彻,让沈清染不由得对吕青好感倍增,至少一个拎得清是非的人,总是不惹人厌烦的。
只是这也未免太淡漠了些,淡漠到让沈清染确信可以与吕青这样的人成为互相利用的盟友,却绝不可能搏得吕青半分的信任。
“您果真是比清染想的还要清楚的多,清染是信服的,若是您的话,便是怪清染,清染也不会说半个字。”
“清染从未愧对过元菁,更未愧对过我,我又怎会去怪你。”
沈清染仅仅是浅笑着,轻声道:“既然您都已经看透清染是什么样的人了,可否愿意解答解答清染方才的疑惑?”
“自然。”
吕青竟让应下了,这倒让沈清染十分吃惊,她原以为吕青会再三推辞向她打太极,绝不会从中解答半个字。看来吕青这人还是值得她揣摩的。
“我并非是对元菁不关怀,而是已经关怀到了极致。元菁并非是我所出,于情于理,我能将她照顾至此,已经不足以让人挑出什么瑕垢了,至于老爷执意要将元菁送到家庙中的事,我并未想过什么护着她的法子,只不过是为了她与老爷决裂,实在没什么必要。”
沈清染险些被呛一口茶,她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吕青,沈元菁竟然不是吕青所出!
“那爹他可曾知晓?”
吕青毫不抵触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等沈清染问下更多;然而于沈清染来说,消化这么让人震惊的事的确不是很容易。
因为她对吕青所言多少还是存有怀疑的态度的,如果吕青说沈渊不知晓,她大概也就不会信了,可瞧了吕青这个丝毫不害怕她去找沈渊求证的态度,让她开始有些犹豫了。
沈元菁如果真的不是吕青所出,那吕青多年所为,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仁至义尽”,相处数栽,沈清染从未想过倍受吕青疼爱的沈元菁,竟不是吕青所出。
那沈元菁到底是什么人?
“元菁妹妹的生母——到底是谁?亦或说,元菁妹妹到底是什么人?”
沈清染觉得吕青哪怕是多年积攒出了对沈元菁的感情,当初选择将沈元菁视作自己的女儿抚养之时,也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与目的的。
吕青又到底是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