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根本不是什么正儿八经议下的亲事,他不是我心悦之人,我不想嫁,我不想被拘禁于宫闱之中,更不想嫁。”
包兰心说到这个地步,沈清染再听不懂,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陛下如今后宫之中只有寥寥几人,大抵、大抵也不至于是你想的那般凄清的日子。”
她是葬身于宫闱中的人,如何能不懂一入宫闱,便是大半辈子的煎熬,直至这条命陨在宫中。
何况沈清染十分清楚,元昊的皇位坐不长,无论将元昊贬下皇位的人到底是谁,这一天都终究会到来,且并不长远。包兰心若身为前朝遗妃,又如何能得一个善终?
但她还没有本事护住包兰心之时,就不该去劝包兰心寻觅一条必死的路。
“他许我皇后的位置,可我还是不想嫁。”
包兰心第一次对沈清染所言有些许不满,她知晓沈清染话中苦心奉劝,可她更清楚如今应当没什么反抗的法子,哪怕结局是必然,她也想听有人劝她不要逆来顺受的话。
“罢了,染姐姐,我懂你的心意,只是有些事并不是旁人劝了便有什么效用的。非我良人,我不肯嫁。”
夜深了。
与包兰心的不欢而散,让夜色中的沈清染有几分怅然而失神,正是因通晓世故冷静非常,她才失去了本该与包兰心一般的纯粹心性。
但如果让沈清染选择权衡心性中的纯粹赤忱与乱世中谋得太平身,她会选择泯然于世故,能谋得平安就足以。
“小姐,要么您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总在院中坐着,若是吹了凉风便不好了,这几日、本就阴凉,偏院可都病倒了好几个了。”
清尘看着沈清染独邀明月的背影担忧不已,只好是长叹了口气,回房内去为沈清染取外衣。她前脚才刚踏进门内,就被屋内景象吓白了脸,连衣服都顾不得拿,慌慌张张的就回来寻沈清染了。
她先是拍了拍沈清染的肩膀,待沈清染回过身她才继续支吾道:“小、小姐!不好了,出事了,宸王殿下出事了.....”
沈清染腾地站起了身,快步就向屋内赶了过去,边走边向清尘吩咐:“没有我的允准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有事皆由我扛着,任何人都不准进。”
“是、是,小姐,清尘一定好好的为您守在门外,您放心。”
沈清染合拢门缝后小心的背过身,隐隐约约的能在房中嗅到几许异香,而后映入眼帘的是元宸胸口腥红的伤痕,最后才是元宸因失血而凄白的脸庞。
“元宸!”
元宸并未给沈清染任何回应,似乎连气息的流转都已经十分困难了,沈清染微微皱眉,刚刚她所嗅到的异香,便是从元宸的伤口处散发出来的。
寻常人有体香,亦会有燃熏香、擦香脂香膏的习惯,所以有异香并不奇怪,但元宸伤口处所散发出来的,绝不会是其中任意一中。
眼前的局势渐渐棘手了起来。
除了刚刚沈清染想起来的几种会让人身染异香的法子外,还有一种沈清染完全不敢胡思乱想的答案。
蛊毒。
寻常毒物为了方便下毒的过程,会尽可能的将毒物调制到无色无味乃至无形,这样才会不易被人辨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蛊毒不同,蛊毒比寻常毒物下起来要容易很多,又要难上很多,容易便容易在了蛊毒轻而易举的就可以钻入被下蛊者的血肉中。
至于难,便是难在了下蛊毒需要在被下蛊者的皮肉中划开一个口子,或大或小,而面对元宸这般大多时候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的人物,想施毒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然正因下蛊毒的法子相较之下要“光明磊落”的多,所以蛊毒大多都会带有异香,或许是因血饲之人带有体香,又或许是些张狂自傲之人想要做出些名声,故意在蛊毒中掺杂了足以代表自己的香料。
沈清染把控着下手的尺度去轻轻的分开了元宸身上足以清楚看到皮下血肉的伤口,不由得心中一震,直至她瞧见了血肉下似乎还藏有一抹殷紫色的影子。
如今是不敢想也不得不信了。
该多疼。
在沈清染的记忆中,她好久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了,只记得很疼,彻骨的疼,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能咬咬牙就不知疼了的人,而是疼了以后只能咬紧牙,直至将牙咬碎,继续熬着。
元宸的眉拧了起来,他看起来越痛苦,沈清染为元宸清理的伤口就越凉、越抖,她从来没有一次如此害怕失败过,也从来没有如此怀疑自己的医术过......
“元宸啊,你别怕,别怕,我还没失过手呢!虽然我未曾在旁人面前显露过几次医术,可你放心,我真的没有失过手,我也一直在苦练,你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啊,元宸......你别皱眉了,你越皱眉我越害怕。”
沈清染不仅心慌手慌,嘴上也慌,几乎要带着哭腔:“元宸,你只当是我在求你了,我很害怕,要不你、你笑一笑?不笑也好,你忍一忍,我马上、马上就能医好你了。”
元宸不知是不是听见了他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却不见有什么笑意,似乎如今舒展眉头就已经是十分困难的事了。
她有把握压制住元宸体内的毒,却未必有把握挑出元宸体内的蛊虫,大抵还需问问元楚知不知晓什么法子。
这毒不算凶险,比起元宸身体里的蛊虫来说只能做微不足道的陪衬,沈清染三两下替元宸包扎好了伤口,心中的压迫感才稍稍有所好转。
看着未曾苏醒的元宸与满手的鲜血,沈清染切切实实的开始害怕了起来。
她害怕还没有考虑好如何面对元宸,就已经没有机会说出曾亏欠给元宸的喜欢了。
“二、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大小姐已经要休息了,您这跟捉贼似的是想要做些什么?若是惊扰了大小姐,大小姐可是要降罪的。”
门外又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