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崎耀司紧盯着被锁在墙壁上的伊藤忍,猛然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口腾出一团刺眼的金红色火花,子弹呼啸着朝伊藤忍的方向飞射而去,在他身侧的墙壁上轰出一大片坑洼。
巨大的后坐力让宫崎耀司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到赫尔莱恩身侧,风一样擦过他的身体。
纵然早有准备,赫尔莱恩还是不由得被刺目的火光闪得微眯了双眼,反应有了片刻的停滞。就在他疏忽的一瞬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迅如雷霆地发难,狠狠扼住了他的咽喉!
“别动!”宫崎耀司的声音沙哑,其中的凌厉却让人心惊,“命令你的人把他放开!”刚刚射出一枚子弹的枪口还带着灼烫,被宫崎耀司重重地抵在赫尔莱恩的太阳穴上,赫尔莱恩甚至能清晰地嗅到从枪口透出的那抹危险的硝烟气息。
周围白虎门的守卫见到自己的门主被挟持,顿时紧张起来,纷纷举枪对准宫崎耀司,随时准备发动攻击攻击。
宫崎耀司见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自己,面色丝毫未变,握枪的手依然稳稳地抵住赫尔莱恩,神情镇定。
一时间,双方紧张地对峙着,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呵,你以为这样胁迫我就会有用么?” 赫尔莱恩脆弱的咽喉要害被掌控在别人的手里,海蓝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脸上浮现出满不在乎的神色,扬声道,“你不要再虚张声势了,刚才枪中唯一一发子弹已经被打出去了。现在你手上不过一堆废铁而已。”
他的意思是——这把枪中没有子弹么?
周围警戒的守卫顿时眼前一亮,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紧绷,蓄势待发。
“你想蒙谁呢?枪里目前至少还有七发子弹。” 宫崎耀司冷笑一声,高声戳破了赫尔莱恩的谎言,道,“如果你不信,我马上就可以试给你看,就是不知道到时你还有没有这个命来验证!”
“你——”
“1986白银珍藏版□□,357m型号原装,没有改装痕迹。”宫崎耀司立刻打断了赫尔莱恩的话,准确地说出了手上枪支的来历,语气极为笃定地道,“这种枪弹匣容量九发,带空弹匣时总重1766克。而我估计手上的这把重量大概在1840克左右——”
他望着上前解开伊藤忍束缚的守卫的动作,眼睛一眨也不眨,接着道,“据我所知,这支357m□□填装的是.357口径magnum空尖枪弹,每粒子弹重量8.4g的规格。所以,赫尔莱恩,你递给我的这把枪时,子弹绝对是接近满匣,没错吧?”
他侃侃而谈,神情骄傲,语调自信无比。
仅凭手感判断□□中剩余的子弹数目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但宫崎耀司接受过长期的训练,试过各种型号的枪械,对相应的数据与手感烂熟于心。何况他在机械上造诣颇高,直觉敏锐,加上发射第一粒子弹时显示的状态,他大约能够推断出手上的这把银色□□绝非空枪。
除了经验,这更是一场心理的对决。
宫崎耀司斩钉截铁的判断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让周边本来已经准备动手的守卫情不自禁地又生出了忌惮之心,犹豫着没有动作。
虽然门主表明这一把是没有子弹的空枪,但他们不敢拿门主的性命去赌。
见守卫的神情有松动的迹象,宫崎耀司立刻将手里的枪压了压,对着锁住伊藤忍的守卫威胁道:“听到我的话了吗?赶紧放开他,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哟——”赫尔莱恩脸上不合时宜地带出一分兴致勃勃的笑意,道:“思维很清晰嘛,看来你前面被控制的表现果真都是装出来的,演技不错。”
宫崎耀司的声音夹杂着刻骨的冰寒:“难道还要让我听从你的指挥,亲手杀掉忍不成?你分明知道——我宁可死,也不愿伤他一分一毫!”他的眼中积蓄着实实在在的恨意,如同压抑着阴晦的风暴。
赫尔莱恩的做法触痛了他的暗伤——当初双龙会的两位堂主遭到敌方催眠,猝不及防地对他开枪,导致川端凌志为保护他而牺牲。最终宫崎耀司找到幕后主使和负责动手的催眠师后,一向下手干脆利落的他第一次下令动用了双龙会刑堂中最残酷持久的刑罚,让这群人足足被折磨了两三个月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只是无论他报复得有多狠,逝去的那人终究还是回不来了。
这一次,赫尔莱恩存心让他犯下足以令他痛悔终生的错误,要让他亲手去伤害伊藤忍,他怎能不恨?
如果不是正在挟持人质,宫崎耀司甚至想就这么扣下扳机,将这个被自己抓住的恶劣的家伙就这么毙了。
赫尔莱恩听到宫崎耀司的话,沉默了片刻,用余光观察着他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见他虽然有些疲惫,但目光清明,并无半分恍惚,赞叹道, “想不到你竟能硬抗住我移情术,还能抓紧机会反击,这种状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过,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赫尔莱恩说得没错,宫崎耀司在他不断加大的力量的冲击下保持着清醒实在是一件痛苦万分的煎熬。移情术的持续侵袭让他头痛如绞,太阳穴仿佛被无数尖锐的钢针攒刺,犹如一场无休无止的酷刑。他的镇定冷静都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着保持下来的。
“你这样固执抗拒移情术的效力,对精神的损害会很大的,太剧烈的话还会留下不可愈合的意识创伤。”赫尔莱恩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道,“为了面前的那个家伙做到这一步,值得么?”
宫崎耀司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只是紧盯着伊藤忍周围的守卫,再次厉声威胁道:“快点!除非你们想看到你们门主血溅当场!”霸气十足的□□顶在赫尔莱恩的太阳穴上,在灯光下冷冽的银芒。他的神色一派沉稳,半点也看不出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闻讯赶来的白虎门执行总长肯看到赫尔莱恩被死死控制的状况,忧心忡忡地一挥手,示意手下先把伊藤忍身上的束缚解开。
宫崎耀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动作,紧抿着唇,一刻也不敢放松。
赫尔莱恩能够清楚地感到,那只扼住自己的颈项的手中不断沁出汗水,却没有半分颤抖,如同一道铁箍,死死地将自己的咽喉制住。
只有那尖锐的指甲扣入肌肤,让赫尔莱恩感到微微的刺痛。
“很好——”赫尔莱恩忽然感到身上开始发软,挑眉道,“原来你还下了药,考虑得很充分嘛。”
指甲缝里的药粉透过皮肤上的划痕渗入,效力已经开始发挥。
“少废话!”宫崎耀司见困住伊藤忍的镣铐已经全部被解开,扼住赫尔莱恩脖颈的手加重了力度,寒声道,“赶紧叫你的人让开一条道,我没那么多的耐心!”
他明亮的黑眸中充满孤注一掷的决绝,如同昏暗的夜里孤寂的星辰。
恢复自由的伊藤忍转动了一下被锁死而酸麻胀痛的关节,没有浪费时机,扫了宫崎耀司一眼,立刻矫健地闪出困住他多日的房间。
宫崎耀司慢慢跟在后面,强行拖着赫尔莱恩转出房间大门,靠在门口的墙壁上站定。
伊藤忍在前方走了几步,转身见宫崎耀司依然挟持着赫尔莱恩,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立即脸色难看地怒吼道:“宫崎耀司,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滚过来!”
宫崎耀司保持着原本的动作没有挪步,哑声道:“忍,你先走吧。”
伊藤忍忽地想到他胸口大片的吻痕,料想正是赫尔莱恩留下的痕迹,不禁咬牙切齿道,“很好,你就这么自甘堕落,舍不得离开这个混蛋了?”
说着怒气冲冲地想要赶回来拉走他,但只是向前迈了两步,便听得“乒乓”几声枪响,白虎门众守卫射出的子弹在他的脚下激荡出一片火花,迫使他止住前进的脚步。
宫崎耀司抿了抿唇,眼中深藏着焦急,道:“快走!不要再浪费时间!”
伊藤忍的神情愈发焦躁,坚持不肯就此离开,两边竟僵持起来。他劈手要去抢夺身边守卫的武器,遭到众人的抵抗,一时几人扭打到一起,乱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白虎门外围的守卫也如潮水般不断向这边涌来,将这一片地方围得犹如铁桶,形势更加严峻。
宫崎耀司望着混乱中那个折腾不休的身影,终于恼了,厉声喝道:“伊藤忍!你还在捣什么乱,马上给我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和你一道走,我嫌累赘!”
听到他的这句话,伊藤忍的身体不易觉察地僵了僵,但随即又投身于激烈的打斗中去,出手愈发狠辣,仿佛憋着一口恶气。
“有意思,你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了吧。硬扛着移情术,有力气能抬起手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赫尔莱恩看着宫崎耀司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低声哂笑道,“啊哈,你也只能留下来陪我了。”
“你放心,下黄泉这件事我一定不会陪你一起。”宫崎耀司毫不示弱地反讽道,“你可以试一下我扣下扳机的速度有多快。按你现在的状况来说,肯定是躲不过的。”
赫尔莱恩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体,默认了他的说法。
忽然,宫崎耀司也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天际闪过一丝银色微光,见状宫崎耀司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他向伊藤忍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赶来支援的“白虎门守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地跳入战局,凌厉地出手给了兀自坚持的伊藤忍一个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劈昏,强行掳走。
周围的正牌守卫反应过来不对劲,想要将这个不速之客包围,另七八个混杂在众人中的“守卫”立刻现身阻拦他们的行动。这些人的身手极为高明,颇有以一当十的架势,配合着背着伊藤忍的那人的步调,迅速地撤离。
这些人正是宫崎耀司手下玄翼的成员,不久前奉命隐入白虎门待命,此时终于派上用场,救走了不肯配合的伊藤忍。
“唔,原来你事先也做了不少准备。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安插进白虎门,实在了不起。”赫尔莱恩毫不吝惜地赞叹道,“我这辈子看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好戏,还是你这一场最精彩。”
宫崎耀司没有理会他,专注而执着地望着那群人马带着伊藤忍离开的方向,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一般,犹如一尊凝固的雕像。
直到望见他们背影没入茫茫夜色,久久也没听到白虎门中的人拦截成功的消息,估摸着他们已经安全脱险,宫崎耀司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的他终于失去了强撑下去的理由,全身的力气忽然被抽空了一般,本来已经极为苍白的脸色顿时惨白一片,双唇也已完全失去了血色。
脑海的痛楚加剧袭来,夹杂着天旋地转的眩晕。他的手无力地松开,那把沉重的银色□□“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荡起一阵微小的尘埃。
执行总长肯和参谋长那瑟西斯两人见状神情愤恨地冲上前,想要擒下无力抵抗的宫崎耀司——在白虎门的总部让人挟持了门主,这是白虎门上下巨大的耻辱,他们已经等不及地想要报复回来!
赫尔莱恩却用手臂环住倒下的宫崎耀司,对着自己想要动手的属下冷声喝止道:“不要碰他!”
因为迷药,赫尔莱恩的脚步还有些发软,但他却坚持抱住怀里的人,以保护的姿态。
此时的宫崎耀司浑身被汗水浸透,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眉头紧蹙,似乎仍然陷入移情术所造成的漩涡中,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赫尔莱恩摩挲着他苍白的脸颊,在他紧闭的眼睛上印上一个极轻极柔的吻,低声喃喃道:“很好……耀司,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