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既然有了定论,也不用继续纠缠了,我们说说怎么解决吧。”真田老太爷抿了口茶,气定神闲地说道。
“父亲大人,赶走他们,杀死他们!”真田秀赖大约喝酒喝壮了胆,忙不迭地叫嚣道,却在真田老太爷一个冷眼下,如同被冰水浇过一般再次萎靡下去,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楚家那一干人等皆畏惧地看着真田老太爷,只希望于他能手下留情,楚楚继续昏迷着,似乎如此就能逃脱了似的,而真田流水受了太大的打击,青白着一张脸,双眼茫然又浑浊,直到现在也没缓过神来。
“父亲大人,你的意思呢?”真田广赖勉强打起精神,惴惴地问道。他不想闹得太大,但又不想便宜了这群人,着实是两难选择。
“夭夭,你看呢?”真田老太爷却没有应声,反而向看戏的夭夭征询起意见来。
夭夭愣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心里的确想过千百次将来要怎样报复他们,要让他们怎样地付出代价,可如今这样,不用她报复已经尽够了,她又何必做这个坏人呢,何况这些人与她已经不在一个世界,山顶上的人是不屑与赖在山脚爬不上去的人计较的,便道:“一切听爷爷的。”反正最疼她的家人们不会让她吃亏的,何况光这眼前的一幕已经很值得回票了,真田流水、楚楚,天堂到地狱的感觉如何呢?
真田老太爷暗自欣慰地点点头,嘴上却问道:“真的没意见,别到时候后悔啊。”不愧是他的宝贝孙女儿,果然明理,又厌恶地瞥了一眼真田流水,果然假的就是假的,用尽手段也变不成真的。
“的确,我一直很讨厌他们,只是觉得与他们计较失了身份。何况我还要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谁才是那个值得爱的人,谁才是真正疼我的人,谁才是真正的朋友。”夭夭沉吟片刻,抬起头却已是笑意盈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是一直不知道,虽然也能平平顺顺地走下去,但她永远就遇不到她的太阳神了,而妈妈永远都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也许她反倒要感谢他们才是。
“那我就放心了。”真田老太爷闻言一直板着的脸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点点头道,对这个孙女他可以彻底地放心了,她终于从过去那层层阴影中走了出来获得了幸福。
“既如此,这事就由我这个家主做决定了。”真田老太爷又环视了一周,说道。
“一切由父亲大人做主!”最大的受害者都没什么异议了,真田广赖等人自然更没有异议,真田秀赖倒是想说话,可面对老父的冷脸他不敢说,只垂下头发愣。
“老太爷,我们真不是故意,我们真的不知情啊!”楚家兄妹怕极了,就连楚家大嫂脸上也带有紧张之色,就算再叫嚣着法治社会,他们也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在这样的异国他乡,面对名门世家的报复,这不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
“你们也不用怕成这样,现在社会也没什么私刑了,我们真田家是讲道理的,既然与你们无关,你们就自去吧。”真田老太爷似乎听进了他们的求饶,居然如是说道。
“父亲大人。”真田云子不忿了,不由得焦急地唤道,若不是他们楚家人在其中搞风搞雨,事情又怎么会坏到这种地步。何况这些年楚家人没少仗着真田家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怎么能这样轻轻放过呢。
“我自有主张。”真田老太爷却看了她一眼,坚持己见,真田云子还待说,却被真田广赖瞪了一眼,才重新安静下来。
“谢谢老太爷,谢谢老太爷!”楚家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本以为这回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没想到老天开眼居然给他们逃出生天,忙不迭地连连感恩戴德,几乎就要磕头谢恩了,这谄媚的样子看得人作呕,而且令人寒心的是他们提都没提曾经带给他们不少好处的楚楚母女两个,感恩戴德完就急急要告辞了,先走为上策,谁知道待会又有什么变故,至于楚楚他们,听天由命吧,自作孽不可活也!
“不过……”在他们一脚已经踏出茶室的时候,真田老太爷却突然悠悠然地说道。
“什么?”楚家人顿了顿,胆战心惊地转头,生怕真田老太爷变了主意。
“以后你们跟真田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再敢做出什么事来的话,后果你们自己清楚!”真田老太爷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淡然地命令道。
楚家人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脸色更加灰白了,他们一家人一点技能都没有,在日本这么些年全靠有真田家这颗大树可以靠,若是失去,别说以往的富贵生活没了,就是生存也生存不下去。而且他们年年回去探亲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他们可没这个脸灰溜溜回国去!只是好容易逃过责罚,他们实在不敢再蹬鼻子上脸,垂下头心里默默滴着血,又狠狠地瞥了眼楚楚母女,就是她们这两个没用的家伙,才招惹这惊天大祸,全然忘记了他们自己才是罪魁祸首的事。
“还有……”正当楚家人好容易接受了那点事实,垂头丧气地准备离开,真田老太爷又开口道,让他们的心跳再次来个一百八十跳。
“你们家那个叫楚诗诗的,别让我在日本看见她。”真田老太爷慢悠悠地说道。
“爷爷。”夭夭睁大了眼睛,有些感动,其实她自己都已经忘了这件事,真田老太爷冲她安慰地笑笑,敢欺负她孙女。
“这……老太爷,我们就诗诗一个女儿,她只是情不自禁……”楚家大哥大嫂犹豫了,毕竟女儿可不是妹妹,那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真田老太爷却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毫无商量的余地,既然不舍得当初还敢出这样的主意。
“放心放心,我们立马把她送走。”楚家大姐忙不迭地越过自家兄嫂保证道。
“你!”楚家大嫂闻言指着她怒喝道,“诗诗是你侄女。”
“流水也是你们外甥女呢,你们还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楚家大姐冷哼一声,鄙夷地回道,“我可是为了大家好,没的为了诗诗弄得大家都活不下去。”
“反正我是不会送走我女儿的。”楚家大嫂被噎得透不过气来,但立场很坚定。
楚家大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想想自己的女儿,犹豫不定。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尽快处理好。”真田老太爷嘴角微微扬起,很仁慈地将他们打发走。
楚家人互视一眼,每个人眼里都是防备和算计,可以想象这一个月楚家人将会过得十分的精彩。
这时在场的众人才恍然大悟,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真田流水却是麻木了,心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原来根本没有人真心对过她,平日里千好万好的舅舅姨母如今走得可是如此的爽快,全然忘了她和妈妈。真田流水狠狠地攥紧手,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等着,若有机会她一定全部讨回来。
“接下来就是流水你和你母亲了。”真田老太爷处理完楚家人,开始处理真田流水母女的事。本来就看她们厌烦得很,正好可以乘势赶出去,真田家从此以后也就太平了。
“祖父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田流水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哭求道。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她是被陷害的,她不能离开真田家!
“就算你这样说,血缘却是骗不了人的。”真田老太爷皱了皱眉,却和颜悦色地说道。
“这份报告是假的,假的,我绝对是我们家的孩子!”真田流水忙急急保证道,心底的恐惧却是一浪比一浪高地袭来。刚才那么多事她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而她的妈妈闭着眼睛不肯醒来,这桩桩件件都告诉她这就是事实,可怎能承认,她做了十六年的真田家小姐,若是没了这个身份,她怎么活得下去!所以一定不能承认。
“哎,可惜它是真的。”真田老太爷却打破了她美好的幻想,叹息一声,却说着天下最残忍的话。
“祖父大人。”真田流水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怎么斗得过成了精的老狐狸,终于痛哭出声。
“你既然叫了我这么多年的祖父大人,我也不是那等铁石心肠的人,我会让管家给你一笔钱,你和你母亲从此以后与真田家再无瓜葛。”真田老太爷悲天悯人地又叹了口气,如是说道,暗地里别人怎么收拾他就管不着了,而且如此处理真田家宽厚的名声算是保住了。
“不!”在真田流水听来却如同噩梦一般,尖叫一声,抬头看去,真田老太爷眼中的冰冷让她绝望,怀着最后一丝希翼想向其他人求助,真田广赖别开头,真田云子鄙夷地看她一眼,也别开头,真田诚一郎不仅自己撇撇嘴,还拉住想说话的真田弦一郎,而那个真田夭夭,笑得是多么的开心。真田流水鼻子一酸,看向最后的人选真田秀赖,这是疼了她这么多年的父亲,不会不管她的,可真田秀赖却是厌恶地看她一眼也不理会她。
“妈妈。”真田流水终于崩溃了,扑倒在仍然躺在地上的楚楚,大哭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行了,流水你也可以走了。还有楚楚你也别睡了,不然让人抬出去就难看了。”真田老太爷烦躁地掏掏耳朵,母女两个,都是这么闹腾,也好在是最后一天了。
“不,我不走,这是我家,我不走!”真田流水虽然泪眼朦胧,但还是咬紧牙赖了下来。
“哎呀,那云子你麻烦些,安排人送她们一程吧。”真田老太爷眯眯眼,如是说道。
真田云子忙点点头,终于不用再为这对母女心力交瘁了,她由衷地觉得欢喜,忙不地地唤来了几个健壮的仆妇,两个拖着真田流水。两个抬着楚楚出了茶室。
“对了,你们把她们母女的衣服收一收,我们家也不差这点东西。”真田云子一边指挥她们往大门去,一边又吩咐另几个下人。反正她们的东西也没人用,最后当垃圾处理都嫌麻烦,还是一起扔出去的好。
“祖父大人,这太便宜她们了吧,当初……”真田诚一郎却不忿了,当初她们多么可恶啊,如今不仅不痛不痒地放过了她们,还给她们钱,这也太好心了吧,他心里可不舒服得紧。
“大哥真纯良。”真田老太爷叹了口气,正要呵斥,居然这点都看不出来,夭夭却抢先笑道,眼光闪闪。
“你是说……”真田诚一郎也不是笨人,一点就通,再看看自家淡定喝茶的父亲大人,恍然大悟。
“所以说爷爷是最狡猾的。”夭夭撇撇嘴,眼睛却笑得眯成一条线呢。
没了依靠还怀抱巨款,并且还多有得罪的人,就如同怀抱金砖的小孩过闹市,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