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一踏入真田宅的大门,就觉得气氛压抑,忙收敛了满脸喜色,摆出个肃穆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着管家进了大厅。拿眼一看,祖父大人端坐在正中,一旁坐着大伯父大伯母,另一旁则坐着两位堂兄,夭夭知道这时不适合撒娇,也不多话了,在真田诚一郎身边寻了位置坐下,然后便低着头坐等开始。
“把他们都带来吧。”真田老太爷似乎如梦初醒,叹了口气,说道。
真田广赖点点头,朝外做了个手势,没一会真田秀赖、楚楚母女、楚家人都被赶到了大厅里,然后大门“碰”地一声被关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楚家大哥白着脸先声夺人,只是颤抖的身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放心,杀了你们还脏了我们的手。”真田老太爷和真田广赖懒得与他计较,真田诚一郎却不忿地冷笑道,他家落得如斯地步,楚家可是功不可没。
“那你们想干什么?!”楚家大姐吞吞口水,色厉内荏,楚家大嫂已经被他兄妹联合打成了猪头,只缩在一边不吭声,似乎什么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真田老太爷眼一眯,不怒而威,将dna检验报告扔在了他们的面前。
楚家兄妹眼一缩,似乎猜到了什么,脸惨白惨白的,抱着最后一丝洗完,哆哆嗦嗦地捡起面前的报告,只一眼,便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软在地,不住地求饶道:“老太爷,这事我们真不知道啊!”一边说一边又指向楚楚,喝道,“都是你,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要不是你,会惹来这等滔天大祸!”
本来楚楚一直低着头不敢吭声,她是被真田秀赖吓怕了,他居然真的想掐死她,检验报告丢出来的时候她也瞄见了,登时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机会了,真田秀赖对她已没有一点情意,流水这颗棋子也没用了,真田家其他人更是巴不得她死,就算楚楚再狡诈,也经不住心乱如麻没了主意。
结果她的兄姐不说怎么救她,反而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真是让人心寒至极,是了,他们本来就是见利忘义之徒,亏得她为他们浪费了自己的青春,楚楚整张脸都胀红了,想也不想地反击道:“你们如今怪我了,当初是谁逼着我放弃阿刚的,说什么进了真田家从此万事无忧,这些年你们倒是万事无忧了,什么都赖到我身上来了!”只是话一出口楚楚就猛地捂着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开口了。
“你个淫妇!”果然楚家兄妹还没开口,真田秀赖就忍不住狠狠地踢了她一脚,厉声喝道,他本就喝得醉醺醺的,根本不会顾及力道,楚楚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到门角上,昏了过去。
真田广赖心一惊,忙拉开自家弟弟,用手探了探,舒了口气,瞪了自家弟弟一眼,便不管了,没死就好。
“爸爸,你干什么?!”这时一直看得云里雾里的真田流水白着脸大叫道,她除了一大早被抽了血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人关在房间里直到现在才放出来,本来想问妈妈,结果自家妈妈如同失了魂似的,根本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被带来大厅,不知为什么舅舅姨母也在,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似乎是在兴师问罪。真田流水也是识时务之人,虽然真田夭夭端坐其中让她心里不忿,但她还是决定暂时忍了,等弄清楚再做打算。可是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越看越心惊,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检验报告,然后舅舅姨母妈妈都开始胡言乱语,而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爸爸更是酒气熏天,竟然对妈妈动了手,这下真的不能置身世外了。真田流水此时还没想到什么,只觉得又是夭夭母女给自家爸爸上了眼药,一边嚷着一边愤愤地瞪了夭夭一眼。
夭夭不痛不痒地弹弹手指甲,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她继续看戏。真田秀赖一听这声“爸爸”却整个人如同火烧一样,这是他的耻辱,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带了十五年的绿帽子帮别人养孩子,伸手就推开想要亲近的真田流水,喝道:“我不是你爸爸,以后不要乱叫!”到底念着一份感情,没像对待楚楚一样下死手。
“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说什么了,我是流水啊。”真田流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张脸变得更白,眼泪一滴一滴地连绵不断地流了下来,又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夭夭。
“你去问你妈妈。”真田秀赖别开头,愤愤地说道,他不想见到这母女两个,她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是个多么失败的人。
“我!”真田流水这回真的不知所措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没人有这个心情理会她,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可惜最吃这一套的真田秀赖如今见了她就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也许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还是夭夭最好心,捡起掉在地上无人敢理会的检验报告,吹了吹上门的灰尘,笑靥如花地递给真田流水。
“不要你假好心。”真田流水立马提高了警惕,拍开报告,语气恶毒。
“这样啊,那没事。”夭夭根本不为所动,歪歪头,然后淡然地回道,将报告重新扔回地上。
她这副样子刺痛了真田流水的眼,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副样子,好像什么她都伸手可得什么她都无所谓,自己汲汲的东西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场笑话,就算自己再努力,她永远都有本事爬起来走得更远,心里的闷气不由得越来越浓,上前抓住夭夭的肩膀就喊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又跟不着痕迹让精市哥哥厌恶她一样让父亲也厌恶了她,真田夭夭,你好卑鄙啊!
夭夭也没料到真田流水居然狗急跳墙,错愕地皱了皱眉,想要挣扎开,无奈真田流水攥得死紧,挣扎了几下都没什么成效,不由将求助的眼光抛向兄长大人,只是真田秀赖更快了一步,一把提开了真田流水,焦急握住夭夭的双肩,问道:“夭夭,你没事吧?”他现在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是亏欠良多的女儿。
夭夭抬起头,看了满身狼狈的真田秀赖一眼,眼中浮现嘲讽之色,拉开他的手,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好,根本不理会真田秀赖满腔的慈父之心,很多事情是不能水过无痕的,晚了十五年的父爱让人只觉得又是讽刺又是好笑。
真田秀赖怔怔地看着夭夭,脸上出现了受伤之色,他不明白,他和夭夭不应该是天底下最亲密的父女吗,为什么他已经示好了,夭夭会如此不解其意呢?这一切都是他人作梗啊。
“爸爸,你疯了吗?”真田流水瞪大了眼睛,满身都是慌乱,如果说她唯一比夭夭强的地方就是真田秀赖最疼的女儿是她,只要她滴几滴眼泪,就能狠狠地踩下真田夭夭,如今连这么一点优势都没了,这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真田流水的眼都红了。
“你闭嘴!”真田秀赖本来就是任性之人,在夭夭那里受了气顺手就发了出来,想也不想地甩了真田流水一个耳光,都是她,要不是她,他还是令人羡慕的真田二少,他有他的锦绣前程有他的如花美眷有他的贴心女儿,如今他真田秀赖就是个大笑话。
“我是流水啊,爸爸!”真田流水捂着脸,不敢相信地吼道,额头上的那道疤显得分外狰狞。
“我不是你爸爸!”真田秀赖听了吼得比真田流水还大声,用力抓起那份检验报告朝真田流水兜头兜脑地扔了下去,“看清楚,我不是你爸爸!”这一声又一声的爸爸比什么都难忍。
真田流水被吼得茫然,下意识抓住报告,抬眼一看,然后呆若木鸡,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真田流水拼命地摇头,这回是真的哭了,朝真田秀赖扑上去,死命抓住他的衣袖,不停地追问,“这不是真的,爸爸,我是你的女儿,我肯定是你的女儿!”她不可能不是真田家的孩子,不可能的,她是大小姐,她是千金大小姐,这份检验报告一定是有人陷害她的,对了,真田流水看向正兴致勃勃看戏的夭夭,是她,一定是她来报复了,猛地冲了过去,喝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说啊,你这个卑鄙小人!”
只是她还未冲到夭夭的面前,就被气闷的真田秀赖一把抓到了昏迷的楚楚旁边,将她的头压向地上的楚楚,怒喝道:“你问她,你问问你的好妈妈!”说完就手一扔,重新讨好地看向夭夭,可夭夭却别开头与真田诚一郎说话,丝毫不肯理会他,真田秀赖心一痛,拿起放在口袋里的酒水就往嘴里灌。
“妈妈,妈妈,你说,你说,这不是真的!”真田流水此时什么都管不了了,整张脸涕泣横流,死命地摇晃昏迷中的楚楚。
也不知楚楚是真的伤到头了还是逃避现实,真田流水这么闹腾,她都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舅舅,姨妈,这不是真的?”真田流水弄得半天,心越来越慌,转头又希翼地看向楚家兄妹。
楚家兄妹皆一言不发地别开头,并不理会平日里千宠万宠的流水宝贝。
真田流水顿时有了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眼泪不要钱似地直往下流,她想鼓足勇气去问真田家最有权威的人,可是刚一抬头所有的胆气都没有了,她又转头看向家里唯一还能向着她的真田玄一郎,他也是别开头默默无语。
这是真的?这是真的!真田流水颓然地坐倒在地,一声尖叫响彻云天,这不是真的!
楚家人集体瑟缩了一下,急急忙忙地拉开与真田流水的距离,真田秀赖厌恶地瞄了她一眼,继续喝闷酒,楚楚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而一直闭目养神的真田老太爷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