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知道顾悠到底是不是坏人, 她虽然一会儿凶一会儿温柔, 但实在好看得让他不能把她想象得那么可怕。他因为说谎心怀忐忑,又实在不想改名换姓。
可仿佛她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说了实话,只是低着头, 把处理好的细小伤口贴上创可贴,大一点的就拿纱布轻轻缠好。
顾悠正头疼怎么处理这个小东西, 八成他是这集团里谁家的熊孩子,怕进不去楼才谎报了整个集团最大的名号, 但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长椅上, 送他进去更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正想义正言辞教训一下这个熊孩子撒谎是不对的,赶紧供出他亲爹是谁,她好送过去再回家等徐湛下班, 谁料, 自己心心念念的徐湛就这么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叫了她。
“悠悠。”
顾悠刚想回答, 只见徐湛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熊孩子, 又动了动唇,“立扬,你怎么来了?”
轰的一声,顾悠脑海一片空白。
她眼看熊孩子笑着一蹦一跳扎进徐湛怀里,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动作才对吗?这两个人的熟悉让顾悠不寒而栗, 原本毫不相信的东西忽然顶住她胸口,差点让她上不来气。
徐湛看着顾悠刚想开口,就被飞扑过来的孩子抱住。
就在刚才, 漫长的会议总算结束,虽然情况糟糕,但很多事只能天亮再处理,徐湛急着回家陪顾悠,却突然接到安保处的内线电话。
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急忙走出大门,就看见街心广场长椅上温馨的一幕。
徐湛眼看着顾悠的脸色登时变得惨白,她一动不动咬唇看着他,眼波里的震惊让他心底一颤。
“徐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男孩完全没感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兴奋地手舞足蹈,“我爸爸呢?他没来吗?”
看着顾悠愣了愣,徐湛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被于睿家的这个小混蛋害死!
“你爸爸还有事,一会儿就过来接你。”徐湛说完拉着于立扬的手走到顾悠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
“当真了?”
他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
顾悠冷哼一声却没甩开他的手,“你的信用记录在我这里还算不错。”
她刚刚真是倒抽一口冷气,还以为真是自己自作多情所托非人,但徐湛始终是徐湛,她自己也莫名其妙,就算第一反应是七窍生烟,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相信他。这种本能实在让顾悠自己都觉得胆寒,仿佛他本身就是她的习惯。
徐湛面上只是轻笑,心底却有一种非凡的春风得意,有时信任比爱难得的多,他何其有幸,二者兼得。
不过眼下不是两人腻歪的时候,徐湛看了看男孩,笑容收敛眉头微蹙,“立扬,为什么要说谎?”
小立扬理亏心虚,小声道:“我怕爸爸不在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爷爷奶奶呢?”徐湛又问。
“我给他们留字条了,”小立扬急忙回答,“我说我来找爸爸让他们别担心。”
“收拾好东西,我送你回家。”徐湛想到今天一直在开会,于睿和他的手机都关了机,肯定没接到电话,大概于父于母都急得不行了。
顾悠从刚刚的对话里听明白了些,大概这孩子是徐湛朋友的,于是她慢悠悠地说,“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我来打。”徐湛点头道。
小立扬盯着两个人,恍然大悟说道:“徐叔叔,你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徐湛先是一愣,再看顾悠忍笑忍得双肩轻颤,也只能无奈笑了笑,“我们是夫妻,你得叫她阿姨。”
“徐叔叔你真厉害!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姐姐!”小立扬看徐湛的眼神变得更加崇拜。
关于这个孩子,顾悠在徐湛打电话时才得知他竟然叫于立扬,是于睿的亲生儿子,顿时,她心生无数疑问,可眼下不是多说的时候,通知家人要紧。
徐湛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于睿,一个给于父于母,果然于睿刚离开集团就接到父母的电话,一家三口正在着急,听说孩子没事也就放心了。徐湛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索性没让于睿来接,留下孩子在自己家暂住。
他让于立扬和于睿通了会儿话,随后带着顾悠和于立扬往家走去。
夜晚行人少,路灯把三个人影子拉得格外长,于立扬走在两人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书包仿佛都变轻了。
徐湛则一直在看顾悠。
这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情景,而关于孩子,他仍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以来两个人的主动权都在他手中牢牢把握,可当顾悠毫无保留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什么时候将主动权交了出去。
于立扬身上罩着顾悠的外套,而顾悠身上则披着徐湛的西服,三个人高低错落,走得不疾不徐。
顾悠也被这种温馨感染,她虽然心思不够细腻,但也能看出徐湛眼中洋溢的幸福,她父母去世太早,襁褓之中就被交到方铮手里,成长的记忆自然也都是三这个数字。不管经历多少不幸,顾悠始终认为自己的童年幸福的无可取代,但她知道徐湛却不是如此。
所以他才这么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渴望成为一个父亲?
短短一条路很快到了家,徐湛打发于立扬先去洗澡,紧接着就把顾悠拉到厨房拐角,抵|住便吻。
两人都极力克制自己的喘|息,徐湛圈住顾悠纤细的腰肢将她压向自己,“我想要个孩子。”徐湛将唇移到顾悠耳边,沉声说道。
不知是他灼热的气息还是曾经涉及这个问题时不愉快的记忆,顾悠莫名心慌想抽身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却被按在圆臀上的大手扣在铜墙铁壁中动弹不得。她只能攀着他的肩,红着脸低声道:“我们不是一直没……”
保护措施这几个字她没说出口,就被徐湛攫住下颚,低头猛吮。
听到她的默许,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疲倦一扫而光,身体内蠢蠢欲动的都是渴|望。
顾悠已经缴械任他为所欲为,谁料这时,客厅里忽然传来于立扬的声音。
“徐叔叔,姐姐,你们人呢?”
顾悠推了推徐湛,见他不肯松手,赶紧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徐湛吃痛从她身上抬头,眼里还都是迷乱。
“先去哄他睡觉,”顾悠整理好刚被拽开的衣领,“我去给你热点饭。”
除了她,他什么都不想吃。
徐湛亲了下她微肿的粉红眼皮,转身离开厨房。
吃完了饭洗好了澡,于立扬抱住顾悠的大腿,说什么也要和她一起睡。而顾悠是不会拒绝小孩子的,当晚,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躺在顾悠和徐湛之间大睡特睡,顾悠倒是没什么,可怜徐湛看得见摸不着,只能老老实实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徐湛就把恋恋不舍的于立扬给送回了家。
顾悠其实也有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电灯泡,但原因和徐湛截然不同,第一她想要知道到底北方集团出了什么事,怎么雷管这样的军事管制武器也能流通到市面?第二她还从来不知道于睿竟然有个儿子,怪不得以前提到颜思宁时,于睿的表情那么奇怪。
可她总不能在徐湛忙得焦头烂额时缠着他说这两件事。
呆在家里顾悠始终心神不宁,她正坐立不安时,徐湛一个电话打了回来,让她来集团两个人一起吃午饭。
顾悠马上出门。
徐湛约她吃饭的地方就在办公室,顾悠还没坐下就开口询问雷管的事。
“有人利用漏洞把雷管倒卖出去,”徐湛言简意赅,“很快就会查到。”
“可是你们的生产计划和实际完成入库数是严格控制的啊!”顾悠不明白这件事怎么动手脚,军工企业的生产直接与军委汇报,实际完成数字必须严格根据订单的生产计划,如果出现纰漏马上就会被发现,可新闻中所说,这批雷管的生产时间竟是去年。
徐湛倒是一脸平静地给顾悠夹菜,淡淡说道:“生产计划动了手脚,说明不是一个人。”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顾悠更担心这个。
“目前核对的结果只有雷管,但不止这个数字。”
徐湛的回答让顾悠悬着的心被吊得更高。
她不是没经历过风雨起伏的人,可这件事棘手起来不比当年两个人非洲之行更轻松,要是雷管再引起什么波折,只怕徐湛就要面对牢狱之灾。
不等她回过情绪,电话突然叫了起来,徐湛按开免提,于睿的声音急促回荡在办公室内。
“那个店员的家人到了公司楼下,举着牌子要讨说法。”
“我知道了,别影响正常工作,其余随便。”徐湛连眉头都没皱,语气平淡自然。
看着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顾悠的不安也渐渐散去,她相信他能解决这一切。可当顾悠走到窗前,看着楼下无数愤怒的人群和媒体,心里积聚的担忧再次收复失地。
“在非洲那种情况都不见你害怕。”徐湛靠在窗前,伸手去摸她写满忧虑的脸。
“那怎么一样。”顾悠低声道。
“当初你凶神恶煞带着人质来救我,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眼睛里什么恐怖都有,就是没有害怕两个字,”徐湛亲了亲她光洁的额头,捏着她下巴让她往楼下看,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像是一堆乱哄哄的蚂蚁,“他们难道比那些反政府武装更可怕?”
“我不信你觉得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顾悠知道徐湛在安慰她,“我爸爸也是军人,上过战场杀过不知道多少敌军,可最后害死他的是连枪都握不了的苏言卿还有尚坤,这世界上多少人的心比地狱可怕的多。”
“整件事未必冲着我,很有可能只是有人想在集团内赚不该赚的钱。”徐湛听出那些言语里的不安后用力拥她入怀。
“我说的就是这些人,他们的确不是冲着你,可万一出了事他们想办法害你来担责任……”顾悠说不下去,往事如鲠在喉,她忽然张开双臂紧紧缠住徐湛有力的腰,“我很害怕……这些诡计已经带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之一,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能……”
她声音低下去,最后尾音的颤抖都敲在徐湛心上,连同他怀中感觉到的单薄抖动一起尖锐撕扯。
“不会,”他向她保证,“为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顾悠用力点头,徐湛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话让她贪婪的享受安全感。
下午,徐湛要出发军工厂,因为不想让她胡思乱想,索性就让顾悠一直在办公室等他下班,这样好歹能安抚一下她总是牵挂不已的心。
顾悠正独自坐在办公室,电话忽然响起,她接起来,又是于睿的声音。
“沈慕成来了。”
他声音低低的,有来者不善的意味。
“可是徐湛也不在啊,”顾悠说道,“他要晚上才能从兵工厂回来。”
“沈慕成不是来找徐湛,他要找的人是你。”
顾悠一愣,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电视中看到的记者招待会的画面。
“让他上来,”她心中忐忑不安,声音却四平八稳,“我在会客室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