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女子蹲在地上,不顾肮脏的血水侵染自己素锦大氅,黑靴染了血污,又深了一个颜色。
“杀……杀了他……”
在地上甬动的人彘沙哑的喉咙发出撕裂难听的声音,一直都是一个字,杀。
对面的女子轻抚地上人彘的脸颊,看着那双迷离涣散的眸子。
她眸子染了笑意,凌厉的望着周遭被震的四分五裂的蛇肉。
轻笑一声,那本在对面女人脸上的手抚上了她的脖子。
只是轻覆在上面,她觉得碰触那那是伤痕的皮肉都像是被碳火灼烧一般。
人彘痴痴的笑着,破烂的嗓音依旧重复着那个字。
“杀……”
仅剩的一只手臂摸上了善卿昭的手,使出了全部力气。
咔吧!
善卿昭蓦然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看着无力的垂在她手上的脑袋,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炸的体无完肤。
不到一秒的时间,或许她没有痛苦吧……
善卿昭脸上的表情终于转变为悲痛,颤抖着呼吸,仅剩的右手还在那人彘的脖子上。
她想扶她起来,可是她做不到了。
“慕寒……慕寒……”
善卿昭身子前倾,索性跪在了地上,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人心疼。
血泪成股流下,画面太过诡异,女子隐忍的呜咽在蛇窟中回响,哀莫大于心死。
“对不起……”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子夜,青烟笼罩的高山,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在狭窄山道上。
幸好这是认为铺垫的石头,没有那么陡峭。
山庄就在山腰处,善卿昭望着那与月同高的房屋,意外的没有一丝感叹。
她蜷了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腕处黑色的符文,仰起了脖子疲惫的长叹一口气。
“强留她在这世间真的……对吗?”
天御也有些疲惫,正闭着眼休息,听到善卿昭的提问,这才睁开了眼睛,眼里的朦胧还没褪去。
“若你不留她,去了鬼界她也无法转世,倒不如在你身边,共生,这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
善卿昭面露苦笑,挽起了自己的左袖。
手臂肤色无异,并且还有她的温度,她能感觉的到这是和她一体的肢体。
只不过白皙的手臂上前半段被四块漆黑的长条形包围,竖着贴在手臂上,和那些符文一样。
像极了四块屏风,但是中间却又有缝隙,还能看到自己的皮肤。
紫光攒动,那四块黑色里突然漂浮一串紫色光芒。
就像是深邃的湖水,人们在水面窥探一般。
善卿昭看着那完好无缺的左臂,笑着抚了抚那几块黑色,闭起了眼睛。
善卿昭回了住处便倒头睡下了,脸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本以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的,她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叫醒她的是天御严厉的呼喊。
“赶快起来练功!”
善卿昭正正自己的飞鱼服,红绫歪斜,不解的看着天御。
“你以为有了手臂自己就能和原来一样了?现在连你娘亲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睡得着觉的!”
望着天御一身皎白长衫负手而立,善卿昭呆楞住了。
……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在凌君迁和夜璃面前有这么一天。
一大一小俩孩子扎着马步在她身旁。
凌君迁:“哎,师父,玉外公为什么也让您扎马步啊?”
夜璃:“娘亲!你能来陪阿璃真是太好了。”
善卿昭心道:好你个大头鬼啊好!快要累死了!
天御正坐在她昨天坐的那个位置上剥着花生。
三个碟子,四个人……
善卿昭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谁的。
咻!
“嘶!”
善卿昭倒抽一口凉气,姿势没有一点变化,可是膝盖却在火辣辣的疼。
地上圆润的花生刚刚停下,善卿昭闭着眼睛撇撇嘴,捉弄她?
咻!
善卿昭这一次快速的捕捉到了声响,直起身子,中心后倾,一个空翻左手快速的抓住了那颗花生,待到站定了,她才把那花生填到嘴里。
青涩的香气充斥口腔,她微微蹙眉,不够吃啊……
咻咻咻!
一连三声,一道是朝着她来的,另外两道而是直飞那两个孩子。
凌君迁一手撑地,一个翻转,待他半跪在地上时,嘴巴已经在嚼着了。
一旁的夜璃动都没动,只是笑嘻嘻的张开了嘴巴,那颗花生不能说是飞来,更像是投喂一般……
善卿昭怀疑得看着天御,你这是隔代亲吗?
“你祭出她来,让那小子的遗邪给你练练。”
天御头也不抬,一心剥着花生。
善卿昭知道他在说什么,默声点头。
缓缓闭上眼睛,霎时,身后便出现了一个鬼气环绕的黑衣人。
她全身缠满了绷带,周身鬼气浓郁,只有那双在一条缝里露出来的眼睛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突然出现的女人让凌君迁吓了一跳,自觉的抱着距善卿昭最近的夜璃跑开,跑到了天御身旁,仿佛得了天御自身给他们心理上的安慰,无形的安全感,他们这才仔细打量那个女人。
天御食指中指捏诀,在空中画了两圈,凌君迁震惊的看着自己腰间不断躁动的遗邪,得了天御许可的眼神,他才把那扇子从腰间拿出。
刚刚脱离束缚不到一秒,桃花扇便挣脱了凌君迁,张开了扇面直飞善卿昭。
善卿昭站在原地不动连听到声音都不望过来。
凌君迁急得后背一身冷汗,“师父!”
刚喊完,只见一道黑影猛然显现在善卿昭身前,一只黑色的手微微一抬就拿住了飞旋的桃花扇。
桃花扇的躁动一秒熄灭,凌君迁惊的张大了嘴巴。
乌黑浓重的鬼气与着热烈冬阳格外不符,刚才的动作就算是天御和善卿昭也只是看到了一丝残影。
凌君迁得了天御的眼神指示,按着他学来的御剑决,食指中指并拢竖在胸前,嘴里念着自己的御剑决。
桃花扇得了命令,终于露出了自己的剑形。
而那全身鬼气环绕的人只是身形一闪化作了一团黑气飞向善卿昭的左手。
待到黑气散去,善卿昭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两指宽的笔直单刃长刀。
全体通黑,剑鞘也是黑色,上面盘旋着复杂的纹路,剑柄有善卿昭的半个手臂那般长,善卿昭抚摸着剑柄的刻纹,面露欣喜。
那把刀立在地上都要到达撒善卿昭的胸部。
她横放在身前,缓慢抽开。
银白的刀身雪亮晶莹,都能看到映射在上面的影子。
她呵笑一声,反手单握着,刀背紧贴着手臂,横在身前。
凌君迁手腕翻转,遗邪飞出,剑锋凌厉,直逼善卿昭面门。
善卿昭左手紧握剑柄,微微闪身,刀刃紧贴着飞过来的遗邪,铁器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划过遗邪的剑柄,轻巧的避过。
遗邪的力道不容小觑,凌君迁还没到激发它全力的级别,刚才那力道,善卿昭只得避过,虎口却也震得生疼,那遗邪飞过,调转了方向,再次朝善卿昭刺过来,这一次的方向有所改变,具体的说更像是砍,像是拿刀砍。
“喂,我又不是嫌弃你,只是觉得你应该在一个能发现你的好的人手里。”
刀刃紧贴遗邪剑刃,遗邪剑身上的红色刻纹散发着耀眼红光。
从刚才第一次碰撞,善卿昭就觉出了遗邪的力道不对劲,直到第二次是用刀的方式砍过来,善卿昭才发觉这遗邪生气了,或许是刚下看到长刀是自己的喜悦刺激到了它,不然它一把剑学人家刀的砍法干什么?
抛弃了不说,现在又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不生气才怪。
像是被激怒一般,剑锋遇见凌厉,善卿昭单手有些难以招架,只得翻转刀身,挥开遗邪想要贴近她的剑尖。
交手几次,善卿昭觉得差不多了,便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手腕一翻,长刀翻转,与遗邪纠缠在一起。
凌君迁那边操作起来有些吃力,而善卿昭则是悠闲的很。
看着遗邪逐渐落了下风,善卿昭撇撇嘴,长叹一口气。
左手一推,看着遗邪贴近长刀的剑柄,那是最好的时机。
嗡!
一阵嗡鸣,长刀大半的刀身都插在了柱子里,遗邪虽然一点都没有插进柱子,但是剑柄被卡在了柱子和刀把之间。
它抖动自己的身子,怎么也出不来,挣扎许久才消停,像是泄气一般化作了自己扇子的形态掉在了地上。
凌君迁小跑过去,拍拍流苏上的灰尘,想要打开看看扇身有没有受损,哪知无论使多大的力气都打不开!
善卿昭噗呲一声轻笑不再理会独自生闷气的遗邪。
“怎么样?”
天御头也不抬,专心倒茶。
善卿昭耸耸肩膀,看了看铭文攒动的左臂。
“还可以,知觉上还差点。”
“那时因为还没有完全融合,她怨气太深了,压制她不容易。”
“那该怎么办?”
天御手上动作一顿,啪嗒一声将茶壶放在了桌上。
“想办法消除她内心的怨恨咯。”
善卿昭看着天御澄澈的眼睛,含带着浅淡的笑意。
直到善卿昭在暗卫阁的门前,看着那个熟悉的大门,善卿昭才明白过来天御的那个笑容是什么意思。
是消她怨气,但是就这么两个人单枪匹马的来是不是有点太单薄。
“专门来找事的?”
善卿昭跟在天御的身后大步跨过门栏。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正门正大光明的走进去,心里格外的舒服,以至于有些怀疑。
“顺道罢了,他还欠着我钱呢。”
“多少?”
“九千万两小金鱼吧,白银还没算账呢,一级修士五百,还没给他要利息呢。”
善卿昭有些傻眼,这也太有钱了吧……
下人通报,只在议事厅里等了不到半刻,就见凌夜闫从侧门走了进来。
沙哑衰老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生厌烦,可他那笑声实在与这嗓音不符合。
“玉兄这次前来又有何事?”
注意这个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