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临近,说不紧张那是假的,那种兴奋期待之中夹杂着的失落的纠结是难以向旁人道明的。按照计划,如果一切顺利母板到手,她们便会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国家,毕竟与虎谋皮祸福只在旦夕,无论是爱德华还是陈敬轩她们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逃离这纠缠不清的过去,她们将去尽情地享受北欧风情,她依然是那个孑然一身的大盗无影,只是爱情不在而已,希望那个淹没在冰天雪地里的国度能将所有的伤痛冰封,伊潇如是想……
“潇潇,别总是给嘟嘟挑衣服,你也为自己挑几身,咱们要去芬兰滑雪,滑雪服可不能少,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冰岛看到极光,哎呀,天赐我对小翅膀吧,老娘多希望能立马飞过去!”自称老娘的女人一垮伊潇的胳膊满脸的向往,“今日个难得咱们家的大掌柜掏银子,咱还跟她客气什么!”
“我已经有不少滑雪服了,倒是嘟嘟还这么小,我怕她适应不了天寒地冻的气候,该给她多备一些……”
“她?小强来着的嘛,水陆两栖,抗旱耐高温,别替她瞎操心!”斯微鄙夷地睨了眼在“花丛”中扭来扭去的小鬼,这小屁孩儿的“花花”劲比之她年轻的时候是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瞧一眼身旁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的伊潇,一个女人如果连往自己身上意列乱律训男巳ざ际チ耍堑蒙说糜卸嗌畎。
“嘟嘟,好看吗?”伊潇举起一顶带着两个小耳朵的棒球帽朝被美女们重重包围的丫头招招手,果然看见那个孩子咧着嘴向自己扑来。自家闺女的可爱是有目共睹的,难得这丫头又嘴甜,每次出门都会被一群女人围追堵截,这个捏捏肥肥的脸袋,那个拍拍她的小pp,往往到最后孩子不是被“蹂/躏”的起了两坨高原红,就是衣服的前襟歪了,扣子掉了,直到孩子的三个妈看不下去才救她于水火,就连逛商场那些营业员也会情不自禁地要把漂亮衣服往她身上套,真是魅力难挡啊!而今这个孩子就是她仅有的慰籍了,起码有了她夜深人寂的时候不那么寒冷。
“这孩子真是……有趣”,一美女心有不甘地将孩子抱了过来,就冲嘟嘟现在这肥劲说是漂亮那肯定是虚伪的恭维,有趣、可爱、好玩这类的评价倒是中肯。
“那是,也不看看她妈妈是谁!”
“是谁?孩子又不是你生的!你瞎得瑟个什么劲?”斯涵瞪了眼满是得意的老流氓,将捡回来的鞋子重新传到小丫头肥肥的脚上,这小魔头就是少爷命被人伺候惯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帝王般的待遇,一面在伊潇怀里不安分地拱来拱去,一面把新帽子拧成了霉干菜,然后再把皱巴巴的帽子戴在头上,看这德性是喜欢的紧,大掌柜大手一挥埋单了。
“妈妈~”伊潇侧头见靠在自己背后的小人白白嫩嫩的分不出骨节的食指指着身后,而身旁的两口子忙着打情骂俏显然顾不得孩子那略带兴奋的呼喊。伊潇有些疑惑小屁孩只有在看到好吃的波板糖时才会露出如此手舞足蹈的神情,这会子又是为了哪般?好奇之下不及思量已转过了身,不过这一转身间,注定又是一场痛苦的纠结。
此情可待成追忆,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隔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回眸的笑靥凝固在脸上,前程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重现,记忆的倒带,思绪的翻飞,一切的一切在静默中停滞,凝眸成了此刻的主旋律。
“猫猫~”停滞的时间被稚嫩的童声打破,原来小孩之前叫得是“猫猫”而非“妈妈”,她怎么就忘了这孩子跟自己一样都是对猫这动物情有独钟的呢?相较伊潇钟爱的汤姆,小丫头更喜具有中国特色的黑猫警长,很不幸谢警官平时穿得那身行头就足够让孩子误会她是“猫猫”了,习惯成了自然,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猫猫~抱抱~抱抱~”小胖娃娃把自己拧巴成了麻花,半个身子已经扑到了外面,要不是伊潇强搂着她,恐怕此刻小家伙要化身为飞天小神猪。
踌躇、徘徊、挣扎,两人谁也不敢冒进一步,惧怕理智抵制不了思念的狂潮,然而天真的孩子怎么可能读懂大人的情绪,她只知道好久没有见到“猫猫”了,她想要坐到“猫猫”的肩上骑大马。
“过去吧,以后怕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让孩子跟她道个别,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孩子的记性好着呢……”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知究竟是谁先跨出的第一步,只是当嘟嘟心满意足地抱着“猫猫”的脖子时,恐怕只有她一人是开心的吧。
“小丫头又重了!”楚旋紧紧环着怀里这个小人的双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孩子摔到,宠溺地亲了亲那嘟起的小嘴,“嘟嘟想猫猫了吗?”她本不是个喜欢孩子的人,只是长时间下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养出了宠爱孩子的习惯。习惯有时真是个可怕的存在,就是不知我能不能戒了你这个习惯……
“想了!”
“有多想?”
“好想好想好想……跟妈妈一样想!”这次把“妈妈”两个字说得是郑地有声,任谁也不会再听错了。不懂事的孩子大抵都是以妈妈马首是瞻的,凡是要有个量度,那么只要搬出万能的妈妈就可以,可是小小的人儿不明白此时此刻她这番话会把一向疼爱自己的妈妈逼向怎样不堪的绝境。
伊潇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压抑自己泛滥的痛楚,极力与对面的人平视,女人天生就是演员,对于好演员来说把身体里的卑微,怯懦遮掩住并非一件难事,只是这个世界没有一出戏是完美无缺的。若是你足够仔细就会发现伊潇视线的焦点并不在谢楚旋的脸上,而是在那人身后的一个亮点上,她还惧怕那赤/裸/裸的对视,因为她坚信灵魂干净的人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她亦不敢低头,因为不确定眼眶中的潮湿会不会受不了地心引力地诱惑就此喷涌而出,若是如此那么她就真连仅有的一点尊严也将要丢失了……
“小姐,您的围巾……”老天没有给伊潇太多的时间悲春伤秋,第二波沉痛的打击已紧随而至。
既然是礼物,秦卿作为受赠者完全有理由亲手接过营业员递来的围巾,只是那卡不是自己的,见madam抱着孩子也不方便,只好两指一夹塞到主人的裤袋里,动作十分娴熟流畅,自然到只有老夫老妻才能培养出来这样的默契,待楚旋意识到这是个暧昧的让人浮想联翩的举动时,一切已成了定局……
面前的三人有惊讶,有不屑,有木然……
“嘟嘟,过来,你还想不想买漂亮衣服了?”项斯涵对这“负心汉”是彻底寒了心,陈世美可恶,连带着攀在陈世美身上的小鬼也不顺眼了,一贯溺爱孩子的大妈妈言语中不免严厉了几分。
“嗯,不要,嘟嘟要猫猫抱……”恃宠而骄的娃儿丝毫没看出来“□□”爆炸的迹象,依然腻味在负心汉的身上,甚至还赖进了谢楚旋的肩窝,死活不肯出来。
“哼,有了新欢就连旧爱姓什么都忘了”,斯涵轻蔑地一哼,“果然是头纯种的白眼狼!”顺手一巴掌拍在那小白眼狼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力道,饶是胆肥的嘟嘟都被吓得缩了脖子。
这一出指桑骂槐的好戏在场的人是个个听个明白,唯有那个被骂的人依然睁着无辜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瞧着身边的妈妈,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涵妈妈,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就险些要哭出来。
“哎呀你冲孩子发什么脾气嘛,这样的亲近还能有几次,你就随孩子吧”,斯微有意无意地要将远行的消息透露给楚旋,就是希冀上天能安排奇迹的转折,即便最终结局无法改变她也要伊潇认清这个人的无情,一时的肝肠寸断总比遥遥无期的后悔要好得多。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楚旋此时才注意到她们手里拎着的袋子内装得那些不合时宜的衣裳。
“妈妈说要带嘟嘟去堆雪人!”小孩就是不长记性,适才还被凶得抬不起头,一听到自己敢兴趣的事又不怕死地冒出头来。
“哦?”楚旋疑惑地看着一旁讪笑的斯微,眼角的余光却是瞥向对面的女人,这三个人如今除了项斯微其他两人定是要恨死自己了。
“下个礼拜我们要去北欧了,可能……可能就会不再回来了!”谢楚旋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再不知道珍惜,我也帮不了你了!
“你怎么这么碎,连着孩子也学你一样婆婆妈妈”,斯涵不满她随意将出行计划道出,要知道谢楚旋终究是陈敬轩的妹妹万一到时候……
“懒得理你们娘俩,潇潇陪我去挑衣服”,斯涵舍不得让她在这儿忍受难堪的煎熬。
“好,你先去”,伊潇拂开斯涵挽着自己的手,她怎会不知她的好意,只是她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再逃避了,就在刚才的一瞬,她的心彻底的冷了……
“这个还给你”,伊潇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个平安符,有两块塑料裱着,是她初学十字绣时一针一线绣的,楚旋那里也有一个,两个本是一对,一个“平安”,一个“幸福”,既然我的幸福不再,还是希望你能幸福平安的……
看着那个明晃晃的钥匙扣谢楚旋竟觉得刺眼的很,她本能的不想去接,她清楚若是拿回了钥匙,那么她们之间的线就真的断了,不会有牵绊了,可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
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远处飘来的是烟花易冷凄凉的曲调,那模糊不清的唱词确实这般的叫人心碎,谢楚旋你这座孤城我一个人独守的已经心力憔悴了,如今我累了也失了再等下去的立场……
伊潇一直记得古思晨说过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是因为没有找到挚爱的人,谢楚旋你的信仰是你的正义,而从不信奉神佛的我,今生的唯一的信仰就是你,然而如今连自己的信仰都抛弃了我,还有什么理由让我执迷与你呢?……
原谅我贪图这短暂的指尖相触的温柔,我从来就不是潇洒过活的人,但从今往后我会学着忘记你,谢楚旋我不会再给你留下转身的距离了……
这不仅仅是一串钥匙,这是一个仪式,两人心里都清楚这是一个挥别过去的仪式,从此断情,断义,再无瓜葛……
谢楚旋低头怔怔地看着手中握着那冰凉的钥匙扣,心如刀割,却不知该如何去做。茫然中连怀里的温暖失去了,这次嘟嘟没有拒绝伊潇的怀抱,小小的人儿也感觉到了那凝重的气氛不敢没了造次的勇气,乖乖地伏在妈妈的肩上。
楚旋望着那个孤寂而决绝的背影,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如沙尘暴席卷而来,“伊潇,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