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伯伯, 阿姨, ”该说的全说了，柯茉绵站起鞠了个躬，“我很抱歉。”

蒋家除了蒋士铨对柯茉绵避而不见一早就去了公司以外, 蒋士婕和她爸妈都坐在客厅里听柯茉绵讲述她要退婚的缘由。

听柯茉绵说完，蒋正栋的脸一阵红一阵绿, 柯茉绵说自己对蒋士铨没有任何感情，订婚后才想明白与其勉强结婚过一辈子, 还不如早点分开, 各自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人。

自家儿子那么喜欢柯茉绵，现在听柯茉绵说这些，蒋太太哭哭啼啼地拉着柯茉绵的手一个劲地劝她, 劝了半天, 柯茉绵像是心意已决，完全不为之所动。

和蒋太太完全相反, 蒋正栋平静得反常, 他一动不动地把目光凝聚在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身上：“你的打算，你爸知道吗？”

得到柯茉绵的肯定后，他良久未出声，坐在一边的蒋士婕为柯茉绵捏了把冷汗，柯茉绵看向她, 用微笑表明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好。

“柯荣成都没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蒋正栋冷哼了声，这事到现在还没完, 当年自己是怎么帮柯荣成的？荣成集团现在的地位又是谁帮柯荣成一步步爬上去的？这些事柯荣成心里都该有数。他不是非得逼着柯茉绵做他蒋家的媳妇，可如今订婚才几天就传出柯茉绵要解除婚约的消息，这让蒋家的面子往哪搁？谁都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家最在乎的无非是家业和面子。

蒋太太以为蒋正栋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一下子叫了出来：“老公，你倒是说几句啊！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她转向蒋士婕，“你平时不是很能说吗？都这时候了，你赶紧劝劝绵绵啊。”

柯茉绵对方清妤的感情蒋士婕了解得很，更何况她知道蒋士铨对柯茉绵所施的暴行，因此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柯茉绵推向蒋士铨那里。

蒋太太看蒋士婕保持沉默，心慌意乱，说话也是不经大脑：“婕婕，你和绵绵是不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关系，所以连给你哥说几句话也不愿意？”

“妈！你在说什么啊。”蒋士婕气急，这事要她解释多少次才能消除她爸妈的顾虑。

“阿姨，”柯茉绵适时出声，“这事和婕婕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她宁愿承担起所有的罪责，也要为自己和方清妤以后的生活开辟出一条道路。

“你断了和蒋家的关系之后，我会中止蒋氏和荣成之间的所有合作，即便这样，你还要解除婚约？”蒋正栋放出最后的筹码。

“是。”柯茉绵不卑不亢地微微颌首，“但是我觉得，我和士铨的事，和公司之间不该有关系。”

柯茉绵的回答在蒋正栋的意料之中，又让他有些惊讶，从何时起，柯茉绵已有了常人身上见不到的魄力。

“蒋伯伯，阿姨，我该走了。”柯茉绵彬彬有礼地道别，蒋正栋没拿正眼看她，蒋太太依然哭个不停，柯茉绵有刹那的念头想去拿桌上的纸巾给她，又想到自己在蒋家的处境已不适合做这件事，于是转身走出大门。

蒋家之外的空气异常清新，柯茉绵深吸了一口气，不自禁地展开笑颜，快步走在人行道上。

前面的十字路口可以打到车，方清妤应该早就看完病了，现在会在瞿落晨家还是自己家，她打算马上打电话过去问问，总之方清妤在哪，她就去哪。

“绵绵！”身后有人叫她，柯茉绵回过身，蒋士婕坐在她的白色轿车里，从驾驶室的车窗探出个脑袋叫她。

柯茉绵心领神会，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她刚扣上安全带，蒋士婕急吼吼地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柯茉绵拨出方清妤的号码，等待中接着说道：“家里那边都说清楚了，你家也说了，接下去我会带清妤去美国。”

“你爸不会纵容你这么做的。”蒋士婕开上大路，看柯茉绵在打电话，很自然地闭了嘴。

“你不了解他。”柯荣成对自己有愧，单凭这点，柯茉绵确信她爸对自己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方清妤的手机无人接听，柯茉绵接着打给了瞿落晨，结果还是一样的：“怎么都没人接？”

“先告诉我要去哪儿。”到了前面的路口就该选择方向了。

“去瞿落晨家。”先看看方清妤还在不在她家，省得到方清妤家白跑一趟，顺便找瞿落晨问问她的病情。

“她在瞿落晨家？什么情况啊？”去瞿落晨家的路线蒋士婕再熟悉不过，右拐笔直开，用不了二十分钟就到。

“你问那么多干嘛？吃醋了？难不成你喜欢上了瞿落晨？”了断一切的柯茉绵一身轻松，语气上扬。

“怎么可能，”蒋士婕做惊恐状，“让我谈恋爱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曾经恋爱受挫的经历让蒋士婕至今都没勇气再去投入另一段感情。

今天天气晴朗，车上还开了空调，柯茉绵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个姿势让她很舒适。

“你看你，谈个恋爱又是哭又是闹，最后还来个私奔，我呐，年纪大了，受不了你这样的折腾，所以我干脆一个人孤独终老得了。”蒋士婕悻悻地说，遇上了红绿灯，她不耐烦地捋了捋额头的刘海。

“等以后我和清妤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就一个人躲在角落黯然神伤去吧。”

难得和蒋士婕开起玩笑，倒是惹恼了她：“等你真的过上了那种生活再来和我说这种话。”

“你生气了？”柯茉绵凑过来看着她问。

“没有。”蒋士婕一脸正色，目不斜视地开车。

“哎，我说，”柯茉绵忽然想逗逗她，“你从小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啊？”

“是啊，”蒋士婕应得果断，“你长得多好看，我当然喜欢你了。”

柯茉绵听了，笑意更甚，蒋士婕还没意识到她的目的，她已在她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以前常在派对上做这种事，可现在是两人独处的时候，柯茉绵的唇一离开蒋士婕的脸，她立马一个急刹车：“你干嘛？”

“你喜欢归喜欢，以后我们不管在哪儿都不能干这种事了，清妤看见会生气的。”柯茉绵回答得一本正经。

“说得好像我真对你有什么企图一样，”蒋士婕一个白眼横过去，“清妤清妤，要是我真对你有企图，哪还有方清妤什么事？”

再看柯茉绵，脸上是蒋士婕从没见过的笑，很灿烂，明晃晃的闪得她眯起了眼，慢悠悠地发表感想：“恋爱中的女人果然都是白痴。”

连柯茉绵这种女人都能成白痴，所以她绝不容许自己哪天掉进了某个坑里，等上来的时候搞不好也成了白痴一个。

检验报告被方清妤看了好几次，打开，折好，再打开，再折好，就这样反反复复着。柯茉绵来过电话，方清妤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她没有接，直到铃声停止。她把报告放进瞿落晨书房的碎纸机里，看着那些让人心烦的字体支离破碎，更大的烦恼在心中郁结。

要怎么面对柯茉绵？

“清妤，柯茉绵的电话。”瞿落晨把手机递给她，方清妤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接过，却只是对着屏幕发怔。

“你总不能躲着她吧？”她想劝劝她，可自己从没经历过这种事，说的话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手机不响了，方清妤把手机还给她，迟疑着开口：“我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如果是自己也一样，“清妤，不管你怎么打算，我都会帮你。”

约莫十五分钟以后，柯茉绵和蒋士婕到达了瞿落晨家，她见到方清妤时对方还沉浸在那件事带来的烦愁里，当她的目光对上柯茉绵，眼睛里只有惊慌，旋即错开目光浅笑：“你来了。”

她的反常使得柯茉绵莫名其妙，想起今天看病的事：“清妤，医生说你的胃病怎么样？”

“胃病？”和柯茉绵一起过来的蒋士婕问道，“严重吗？”

方清妤张开嘴，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那件事说给柯茉绵听，还在踌躇之时，身后的瞿落晨开口：“没什么大事，浅表性胃炎。”

柯茉绵半信半疑地看向方清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看向瞿落晨，她一脸坦然。

“那以后吃东西要注意了，你喜欢吃的麻辣烫，以后不能再碰了。”为什么会觉得此刻自己和方清妤之间的距离还不如瞿落晨来得亲近？柯茉绵不理解这种感受由何而生。

方清妤点点头，柯茉绵又说：“一会儿我们回家去好吗？”

方清妤看了看瞿落晨，目光交汇，里面的内容令柯茉绵费解。

“大沫的狗粮和玩具我都装到一起了，要我送你们过去吗？”又是瞿落晨先开的口。

“我送吧。”蒋士婕对她似笑非笑，这女人一到方清妤面前就表现得格外温柔贴心。

“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要怎么和她说。”上车前，瞿落晨趁柯茉绵不留意，轻声对方清妤说道。

路上柯茉绵偶尔会和方清妤说些话，方清妤的回答并不热情，这点连蒋士婕都能听出来，但柯茉绵心想是有蒋士婕在，所以方清妤有些拘谨了。

到了楼下，柯茉绵让蒋士婕等她一会儿，先和方清妤一起上楼，过了几分钟，一个人拿了个文件袋下来。

“本来打算自己找人办的，不过既然你都来了，还是给你更省事。”主要是看方清妤的状态不太对劲，柯茉绵打算这几天都不出门，只在家里陪着她。

“办签证？什么时候给你？”这年头有钱基本上没有办不成的事。

“一周之内。”

“好大的口气，”蒋士婕哼哼道，“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