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书客居的人失手了。”张友士不敢怠慢,立马就赶到安东郡王府里报信。
安东郡王皱眉想了许久,淡淡地说:“既如此,那些人也不用留了。”
“殿下放心,今晚书客居的人就会全部消失。”张友士冷冷地说。
安东郡王挥挥手,道:“做得干净些。”待张友士消失后,安东郡王长长叹了口气,“天不助我也!”
“父王不用着急。”屏风后闪过一个人影,正式安东郡王的世子水澈。“如今西戎还是向着我们的,那位佛爷与父王有过盟约,想来他也不敢违背自己在神佛面前的誓约。即便北狄不再出乱子,东夷不还是时不时地骚扰我朝海境。只要东夷不平,这癣疥之疾终会酿成心腹大患。可笑这满朝臣子却还以为东夷不过是贪念过甚!”
安东郡王点点头,笑道:“澈儿,他日若是父王更进一步,你又该如何对付东夷呢?”
“首先,开海禁!”水澈收起以往嬉皮笑脸的做派,正色道,“这海上贸易获利颇多,若是他日我朝开海禁,这海上的关税只怕是不会比盐税、铁税少多少。其次利用这关税造船,与其征税,不如直接参与。待有了基础,水军能够入海,小小东夷又何在话下?”
安东郡王道:“吾儿果然看得透彻,可笑泓蠡竟不如澈儿有见识。”
水澈躬身道:“儿臣只望父王能更进一步,他日好将孩儿的这般作为贯彻下去。”
安东郡王点点头,含笑不语。随即道:“这次张友士起事虽然不成功,倒也将林家姑娘给害了。这林家弄得我在江南的地盘尽失,如今没了倒也出了我心头之气。”
虽然水澈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但是他听到黛玉“必死无疑”的时候,心头还是涌上一丝酸楚。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起了心思。随即他平复了自己内心的涌动,淡淡地说道:“父王也无须担忧,虽然甄家已经没了。但是甄家的势力还在,只要这股势力还能坚持个三年,我们也无须忿忿了。”
安东郡王点点头,他也知道甄家是无法保住了。但是这甄家对他却是格外忠诚,虽然举家都被抄没了,但是甄家将最大的秘密消除了。只要这个秘密还在,甄家势力就还能在江南坚持下去,也就为他日的大计留下了最重要的力量。
贾府。
“可看清楚了?”贾母焦急地问道。
“是的,前门的小厮说看清楚了。”王善保家的道,“县主为了救那个番邦王子被刺客刺中前胸,当时就凶多吉少了。”
听完这话,贾母的身子立刻瘫软下来。许久才哭出声音,“我的玉儿哟!”
见贾母如此悲伤,一旁的王夫人、邢夫人忙上前劝慰。邢夫人道:“老太太且不用急,若是林姑娘有个什么事,陛下早就旨意来了。如今既然没有旨意,怕是还在救治呢。”
王夫人白了邢夫人一眼,她是不喜黛玉的,听闻黛玉被收了致命伤,心里早就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了,只是面上不露,安慰贾母道:“老太太切不可悲伤,就算有个万一,老太太这般怕是也让姑娘走得不安心。”
“呸!”贾母啐了王夫人一口,“你就盼着你外甥女死好贪他们林家那一点钱是吧?平日里,你做了什么只当我不晓得是吧?若不是你没惹出大祸又念在你是宝玉的亲娘,只怕我早就让政儿写了休书打发你出去!”
贾母这番话让王夫人脸上一白,便也不在贾母面前作态,倒是邢夫人听了心头无比舒畅。只是道:“老太太不要太生气了,且安心等上面的旨意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人,这次怕也只是有惊无险。”
这边且不提贾府的乱态,那边皇帝急忙招来的太医已经诊治了许久。太医院医正对皇帝道:“启禀陛下,刺客所用之箭并无□□且没有伤着县主要害,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怒气冲冲地问道。在接见仪式上发生刺杀事件已经让他非常不满了,若是黛玉因此而死的话,皇帝只怕会内疚死。
“这箭一拔出,若是大出血不止的话,县主只怕就会……”医正抬头看了看皇帝,皇帝脸上已经是极度的不满和愤怒了,医正只得咬牙往下说,“就算止住了血,县主的伤口位置也不大好,若是保养不当,也会发脓而死。”
“朕只有一句话,县主若没事,太医院赏金千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太医院就全部去陪葬吧。”说吧,皇帝拂袖而去。
医正缩了缩头,这第一步他并不担心,毕竟他是从随军军医出身的,这点外伤他还是颇有心得,只是如何能让伤口不化脓却只能看天意了。医正想了许久,只要能拔出箭来,自己这条小命起码保住了大半,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想到这,医正只得无奈地回到病房里。
病房外,皇帝看着吉日格勒还在候着,便劝慰道:“你先下去吧,长途跋涉的想来你也累了。若有什么事情朕自然会差人告诉你的。”
吉日格勒行了个礼道:“县主因我而受伤,我岂能不闻不问?虽然我不懂岐黄之术,但是在这里听候消息也是应该的。”
“明日便是会试,你不去了?”皇帝有些诧异,他素闻北狄之人重情重义,但是未料到吉日格勒居然能不顾自己而在这候着。
“陛下的会试我三年后可以再去,若是没有听到县主的消息,我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皇帝愣了一会,随后道:“既如此我差人送些吃食过来,若有不适,记得让人去宣太医。”
“外臣多谢陛下厚爱。”
皇帝没有多说话,直接朝上书房而去。在这里,忠顺王与棠棣已经等候许久了。
“臣罪该万死!”将皇帝进来了,忠顺王与棠棣忙跪下请罪。
“这‘罪该万死’以后再说。”皇帝冷冷道,“你们且跟朕说说,这刺客是如何混进来的?”
忠顺王忙道:“臣查过,这名刺客乃是御前侍卫之一,身世清白,且是缮国公所荐。”
“石靖他既非廷尉又非郎中令,朕的御前侍卫何时轮到他插手了?”
忠顺王道:“奴才只是在刺客的履历中看到有‘缮国公所荐’五字。”
皇帝想了一会,冷笑道:“这端得好主意,不仅撇清了自己的关系,还能将石家牵扯进来。”
棠棣大惊,忙问道:“陛下,可是那位要对石家下手了?”
皇帝摇摇头,道:“他断不会给我一个理由的!只是以后石家那边的消息怕是要少许多,也要假许多了。”
棠棣道:“这石家的事,普天之下并无太多人知晓如何有会传到他的耳边去?”
皇帝冷笑道:“这不正好告诉朕,朕的身旁全是他的人!他何时想动手杀朕都是可以的!”
忠顺王、棠棣将皇帝勃然大怒,忙的又低下了头。
过了两日,林黛玉已经悠悠地醒了过来。
紫鹃忙道:“姑娘可算醒了。——l琴,快去找太医来看看。”
过不了多久,一双手搭在黛玉的手腕上。一个声音说道:“箭伤已暂且无事,只要好生调养便没有大碍,只是伤口务必要注意。”
听到这,黛玉忽然明白了什么。这是古代啊,这里可没有青霉素、四环素这样的广谱抗生素,虽然古代比现代的病菌要少不少,但是败血症跟伤口感染还是能要不少人的命。亏得是黛玉转世前爱看穿越文,刚好也看了不少医生穿越到古代的文章。于是开始搜索记忆,看有没有什么抗感染的中药。黛玉慢慢道:“紫鹃,你帮我找些烈酒来,越烈越好。”
紫鹃急的哭了,“姑娘,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喝酒啊!”
黛玉有点哭笑不得,她除了几次宴会之外,几乎是滴酒不沾。但是医正却听出来了,连道:“原来县主也是我杏林中人?——你们快去寻些烈酒过来,烈酒清洗伤口是行军打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只是县主可受得了那痛楚?”
黛玉也不傻,前世她自然也领教过酒精清洗伤口的滋味,只是如今没有抗生素,还是活命要紧。黛玉点点头,“有何妨事?横竖痛上一遭,好过日后受苦。”
不多时,便有人将烈酒送上。黛玉闻了闻,笑道:“还不够烈,只是现在只能将就了。大人,可否请你替我将那些烈酒再蒸蒸,三份蒸成一份即可。”
医正点点头,便将清洗的注意事项与紫鹃等人说了,还嘱咐她们准备好参片吊气。
待医正走出去之后,黛玉便道:“毛巾只可用一次,用之前先煮沸一刻。”
紫鹃忙地嘱咐人做了,黛玉让紫鹃将毛巾浸在烈酒中,然后道:“呆会我会大叫,也会晕过去,但是必须将我的伤口洗干净,只要有肉露在外面,就必须清洗。”
紫鹃只听得头皮发麻,“姑娘,真要如此嘛?”
黛玉笑道:“莫非你想看着我死?”
紫鹃忙摇头。
黛玉又道:“锦雯、l琴,呆会你按住我的手脚,紫鹃没有清洗干净之前,你们决不可放手。”
门外候着的吉日格勒见医正出来了,忙问道:“县主可有大碍?”
医正道:“若此法有效,县主绝无生命之虞。只是县主千金之体居然敢试此法,不晓得……”医正话还未说完,内房里就传出黛玉凄厉的惨叫声。医正忙地抓住了吉日格勒,“县主正用烈酒清洗伤口,请暂且候着。”
这吉日格勒自然也听草原上的人说起过,用酒清洗伤口是最好的法子。只是他没想到一个中原的女子居然也敢尝试如此惨烈的法子。
过了许久,紫鹃泪眼婆娑地走了出来,行礼道:“医正大人,我家姑娘的伤口已经清洗好了。姑娘嘱咐我请医正进去商量一个方子。”.
医正忙不迭地走了进去,见林黛玉已经是大汗淋漓。医正也不得暗自叹服这个姑娘的胆色,道:“县主不由担心,伤口清洗几日即可,待新肉长出便不可再用此法。”
黛玉点点头,“所以我要跟大人商量一个法子,我曾在医书上见过大黄、黄岑、黄柏、栀子、银花煎水后败毒之效,想来用来换药是可行的。”
医正点点头,“县主果然是博览群书,此等方子臣未用过,不敢在县主身上施用。”
黛玉摇摇头,“大人只需告诉我方子是否可行,我甘愿当这试药人。”
医正见黛玉坚持,便道:“若如此,我便陪县主一起试试这方子,如若有效,县主也是做了件积德的大善事。如若出事,下臣必自裁以陪县主。”
黛玉道:“我会留下一封信,无论我日后出什么事,我必定恳求陛下不要杀你。你是有医术的人,天下还有许多人等着你去救治。”
医正见黛玉如此说,便正色道:“县主若有三长两短,就算陛下不杀我,我也绝无面目再在太医院。我自当行医天下,为县主祈福。”
黛玉还问道:“我听闻紫花地丁有败血毒之效,不知是否可用在我的汤药中。”
医正摇头道:“《本草纲目》上虽然如此记载,但是此药过于狼虎,若非必要,绝无用此药之理。县主暂无中血毒之脉相,若乱用此药必伤自己。”
黛玉知道自己的中医不过是入门而已,而正在诊治自己的可是中医大家。她只是提出建议,若是被驳回,她自然也不会强求。
“她居然有如此胆色?”水澈有些不可思议。
“奴才就在她身边伺候。”黑暗中一个人答道。
水澈点点头,“好生看着她,断不可让人害了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