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太想想,是这个道理啊,他们三房就少胤一个男丁,还要供他读书,她三儿媳一个人可供不起,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了周贞回来,没道理还没赚回本就让她这么便宜的死了。
治病什么的,反正山上随便挖点草药给她喝了就是,不就是冻到了么。
“还不快扶着少慎媳妇进去!”
程老太瞪了一眼木头人似的媳妇,然后又面朝着周围围观的大家伙笑着说漂亮话,“我们程家三房可不像是周家那样无情无义,既然少慎媳妇还活着,我们程家就算砸锅卖铁,也给她治好了!”
程少胤黑幽幽的眼睛看着周贞,想过来扶她,又被程老太死死拉住。
周贞更是自觉得离得远远的,抬头看了一眼程家的这靠着程家大郎程少慎搭起来的砖房,心情又冷又难过。
总归是上辈子纠缠过,那些情绪在胸臆之间,不是那么快就能散去的。
周贞被程母推搡着慢吞吞地往里走,站在了平日里住的茅草屋面前。
这间茅草屋是程家三房那间砖房后面临时搭建出来的,她嫁过来后,程老太和程母就没允许她住在砖房里过。
她在这住了半年,半年后被程少胤接进了砖房里,住进了曾经程少慎住过的那间屋。
可现在,她就要住进那间屋里。
这间茅草屋四处漏风,若是和前世一样回到这里,那她就会和前世一样,大半年后身体才好,从此之后,伴随着她的就是虚弱不堪的身体,更是再难有孕。
她想着,这辈子,她一定会离开程家,把身体养好,再找个老实本分的夫君成亲,将来生属于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些,想到可以重来一次,周贞因为那些悲绝难过的心又热了起来。
“娘,我要住进少慎的屋子里去。”周贞语气轻柔的说道。
程母简直是惊住了,她想狠狠掐一把周贞的胳膊,但早已料到的周贞收回手避开了。
“你这个不要脸面的小贱人,竟想住进少慎的屋子里去!那隔壁可是少胤住的地方,你想过去干吗?勾引少胤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她狠狠瞪着周贞,忍不住骂道,可担心程少胤听见,声音是压低了的。
周贞的脸色很虚弱,声音也很轻柔,“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少慎的妻子,住在他的屋里天经地义,而且,我这都是为了娘和阿奶,为了程家好。”
程母听不懂这话,就觉得周贞不要脸想勾搭自己的宝贝小儿子,伸出手就要去抓花她那张狐媚子的脸。
周贞没有力气,只说道,“娘要是想以后小叔没办法参加科举,便尽管过来。”
涉及到小儿子,程母犹豫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这嘴放干净点!少胤将来可是要做状元的人!”
是啊,他的确是做状元了。
周贞的心又冷又痛,不过脸上还是带着浅笑,“娘,你想想,小叔是程家唯一的男丁,这程家是他当家作主,如今他跟着夫子读书,必然有很多同窗,要是夫子和同窗们知道他竟然苛待寡嫂,让寡嫂住在四处漏风的茅草屋里,名声都坏了,一个要做状元的人,名声可是不能有一点点污迹的。”
程母和程老太都指望着程少胤将来出人头地,考上状元让她们过上好日子,当然不能让他出一点差错。
“你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这后院是我们女人的事情!”程母叫嚣着。
周贞就说道,“隔壁村的王秀才,娘你听说过吧?因为他考上功名,他娘和他姐想让他娶京城的千金小姐,把他原配妻子给淹死在井里,这事被告发后,王秀才被剥夺了功名,这事他明明也不知道啊,不过是他娘和他姐做的,可最后还是报应在他身上啊。”
明明周贞的声音轻轻的,程母却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一眼周贞,想到儿子可能将来会遭到的事情,不敢带她去茅草屋了,也没问程老太,直接将她带去了大儿子曾经住的那间屋。
周贞环视了一圈,周身的寒气总算驱散了一点。
住进来了,下一步,是药,她必须要吃药,才能好过来。
“你在这等着!”程母抿了抿唇,皱紧了眉头,转身出去。
周贞知道的,这家还是程老太说了算,程母就算是把周贞带到这里来了,还是担心婆母会责骂,其次,隔壁就住着少胤,程母也不放心。
上辈子,程母的担心,终究是变成了现实,但这辈子不会了的,周贞在床沿口坐下,摸着自己现在还好好的脸,抿了抿唇。
程老太正在程少胤的屋里,拉着程少胤问长问短,嘘寒问暖,小孙子回来,她心里高兴着。
可程少胤始终皱着眉头,坐不安稳,房门打开看到程母后,他松了口气。
“娘,嫂嫂怎么样了?可睡下了?”
程母心里犹豫了一下,看向清秀斯文的小儿子,她以后就只能靠着小儿子了,她还得靠着小儿子给自己挣诰命,小儿子不能出一点差错。
“娘,就按少胤之前说的,给周贞抓几服药吃吧。”程母难得声音不虚。
程老太一听,瞪圆了眼珠子,“做戏给外边那群人看也就算了,你还真想给她治病?!给她治病不如给少胤买书!家里的钱都没那个贱蹄子耗完了!随便挖点草给她喝了就行,活不过来就是她的命!”
程少胤一听,立刻站了起来,急了,“我读书再怎么重要,怎么比得上人命,娘说的对,我这就去镇上抓药。”
程老太立刻伸手抓住程少胤,“乖孙儿!她那条贱命比不上你读书重要,不许去!”
程母犹豫了一下,但想想儿子,还是咬咬牙说道,“娘,让周贞以后住在少慎那屋吧,那茅草屋大冬天的,要是她死在那,说出去,对少胤的名声不好,旁人就以为是我们程家,是少胤苛待了她,毕竟少胤现在是我们这一房的家主……”
“她就该是住茅草屋的命!少慎的屋怎么能让她玷污?!”程老太气得打断程母。
“嫂嫂怎么能住茅草屋?!嫂嫂不是一直住在大哥屋里头么?阿奶,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少胤更听到一半便急切的不行,他从来不知道嫂嫂竟是住那茅草屋的!
那茅草屋四处漏风,这样的寒冬怎么能睡人?连遮风避雨都做不到!
程少胤想到嫂嫂那么瘦弱的人,定是因为住在茅草屋,所以半月过去就这样虚弱不堪差点没了,心中生出一股子气来。
“娘,阿奶,你们就是这样对嫂嫂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