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胭脂终究还是跟着柳如烟回了倾城王府。在经过风云楼的时候,柳如烟还是忍不住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白雪茫茫,叫人看着便是心头一颤。那人……许是走了!
说不定来这一遭,也不是为了她的缘故。
她算什么?
呵!
落灵国,皇宫,永乐殿。
风云乍起,天昏地暗。乌云翻滚,遥遥看去,西边角已经是暗无可暗了。
太医走了一拨又来了一拨,都是满脸沉思的模样。
是个男胎。
容予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一张脸,阴沉的彻彻底底。
莫荥施一张脸子满是悲哀,眼睛里头满是血丝。看着那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怅惘,背后是满殿的红烛,闪着晦暗的光。
“是个男胎!”
“男……男胎!”
已经是第五个月了,都已经成型了,呵,还真是残忍。
容予不忍直视,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已经成了型的孩儿,就这么没了?呵,就这么没了!
“皇后娘娘她……想见陛下!”
她已经登基了四个多月了,这几个月里,虽然迫于永信候的威力,给那人封了一个皇后的名号,却再也没踏进永乐殿。只是这孩儿……对于容予而言,乃是不同的。若是在以前,那对于容予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只是现如今,却是不同了。
原本还想着,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或许会改变一些什么来,只是现如今看来,哪里有什么可改变的,还是回到了原点。当真是可悲的很。现如今,这落灵国,他是舍不下了,不仅没有半点立场可言,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法子了。
“嗯!”容予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就这么扑鼻而来,叫人甫一闻着,便是浑身一颤。那人……在这件事儿上,乃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韵儿?”容予轻轻地唤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总不能就这么让她听天由命了去,总归还是要想点办法的。“可好些了么?”
“孩子没了?”云韵满脸是泪,“予哥哥,孩子没了,我们的孩子没了!”
原本还想着,靠着这么一个孩子,可以跟容予好好儿的,谁成想,就这么没了呢!呵,果然,她是一个保不住孩子的女子。乃是个无能的主儿。虽然说自家爹爹还没离开京都,只是却也没有办法帮着她什么,特别是在这件事儿上。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孩子没了,孩子怎么就没了呢?”云韵眉头紧蹙,看着容予的眼神满是悲哀,“予哥哥,予哥哥,救救我们的孩子!”
“以后还会有的!”容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说出了这么一句最最虚伪的话来,虽然一直都不觉得他会跟这么一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但是,这是最最特殊的时候,这事儿,也就罢了。
“当真么?”云韵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再有了,予哥哥不爱我,不爱韵儿,予哥哥,求你,再给我一个孩子吧,原本韵儿想着,就算是予哥哥不爱我,但是韵儿,至少还是有麟儿的,现如今,连孩子都没了,予哥哥,我不要!”
“别怕!”容予摇了摇头,“别想多了些,别怕,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真的么?”云韵摇了摇头,“韵儿害怕,韵儿害怕,那孩子,都已经是那么大的了,可是偏偏,现如今就成了这副模样了,为什么?”
“那孩子只怕是惧怕红尘俗世的苦楚,想着还是离开算了,不论是怎么样,总归是不会吃苦受罪了,你说呢?”
云韵满头大汗,汗液从额头上顺着脸颊滴落下来,看起来格外狼狈。这些日子,因为怀有身孕的缘故,是以云韵丰腴了一些,用肤如凝脂这么几个字来形容,当真是分毫不差的。只是现如今,一切豆乳梦幻泡影一般,叫人难受的厉害。
“好生歇着!”
“予哥哥,你可还会再来看看我?现如今,韵儿没了孩子,予哥哥是不是越来越不会来了?是也不是?这些,我都明白。韵儿都是明白的,知道这些的不容易,也知道……予哥哥不爱我,不爱韵儿,为什么?难道还是韵儿做的不够好么?是也不是?是也不是?”
那人惊呼一声,转过头,已然是晕了过去。
失血过多,这些日子,云韵都要静养。
容予沉重地走出了永乐殿,看着这苍茫天地间,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好不凄然。
他嘴角噙着一抹苦笑,看样子,又有一场大雪要来。
事发突然,此事永信候还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怕又是一场风波。依着那人的脾性,想来,是断然放不过他的。
呵,贵为一国之君又如何,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许是因为从未得到过那么一个人,是以这样难受,难熬,好似,此时此刻柳如烟只要是对着他笑一笑,便可以缓解一切烦恼,真是奇怪的人。
他们都是奇奇怪怪的人,叫人觉得无可奈何,甘之如饴,这样的苦楚,他是心甘情愿受着的。只是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又是没有半点希望。
莫荥施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出神。
他们都是远方的观望着,什么都没能剩下,什么都没有办法忘怀,最是可怜。
莫荥施自然也只奥,自己这样守着,是没有多少用处的,却还是这样割舍不下,半点由不得人。呵,竟然会这样痛心。
孩子,自然不是他的,只是他的心痛,无人能懂。想到云韵日后的凄凉岁月,莫荥施的一颗心,便是颤动的很。
云韵,云韵,韵儿。当年的韵儿,当年的郡主,当年那样不可一世的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是夜,外头是狂风暴雪。呼啸不止、
云韵迷迷糊糊看着自己面前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嘴角噙着一抹苦笑。
“荥施?”云韵撑着自己疲惫的身子爬了起来,还是觉得不死心,朝着那人笑了笑,“荥施,是你吧?是你吧?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一定是觉得我这样太傻了,是不是?是不是?”
确实是觉得这人太傻了些,只是也没有办法说些什么来,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三个,都是一样的人,呵!
一个两个的都爱上了自己不爱的人。真是可笑的很。
“是我!”莫荥施微微颔首,走得近了一点,“好些了?”
一定是很疼的,身体的疼痛,心里的疼痛,已经可以击垮任何一个女子了,况且,这个人,心高气傲了一辈子。
“好些了!”云韵点了点头,咧开嘴,笑了笑,“你说,我这样是何苦呢?你说,为什么好端端的,我就到了这步田地?我只不过就是想和跟予哥哥在一起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莫荥施动了动唇,“许是爱错了人吧,你……若是换一个人,自然不会是这样的状况,你心里明白!”
“人活这一世,自然是要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若是跟一个自己不爱的,那又有什么滋味?”
只是这样求而不得,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莫荥施不敢再说,只是点头。知道多说无益,这人心里已经认定了容予了,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没有多少用处。
“好生歇着吧,若是需要什么来,只管告诉……属下!”
“荥施!”那人朝着莫荥施怔怔地看了一眼,眼泪顺着脸颊直接落了下来,朝着他摇了摇头,“荥施,我心里,总归是感激你的,再也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
“可惜,莫荥施再怎么好,也比不得那一句予哥哥,我都明白!”
莫荥施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就这么守着,倒也是十分幸福的事儿,总好过是天高皇帝远,这人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了得么?
“荥施……”云韵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还是满脸的泪,日后,若是再想怀孕生子,只怕是难上加难了。现如今,身边也就只得一个莫荥施……云韵缓缓地擦干了眼泪,看着这黑乎乎的夜色,嘴角冷笑更甚。
既然,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后续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既然都是要经历的,那么……呵,说起来,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办法可以逃脱了,很好,很好!
莫荥施,是一定会帮着他的。
御书房。
容予来来回回走了两遭。看着面前的这一切,总带着一丝丝的怅惘。这其中还有很多丹青,都是柳如烟。容予总会想着拿出来看看,只是今日,他不敢。
他的思念分外浓郁,那人或许也都是不知道的,他向来是不管这些东西的,只要是深爱着,便是心满意足。若是再见一面,许多话,一定要说出口。
只是现如今,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莫荥施走了进来,朝着容予行了一礼。
“她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