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四更天了。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震天响声，震得人浑身发颤。莫荥施双眸骤然睁开，心里莫名的很担忧云韵。那人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天边影影约约可以看到黎明破晓的前奏，灰蒙蒙一片，比以往时候更黑暗几分。

雪中望罗浮，玉峰巍峨起。不知山下村，人住梅花里。

莫荥施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想到方才容予跟自己说的话，怅惘更甚。

烛光里，容予的脸愈发显得讳莫如深半边脸上满是冷笑，也不看莫荥施，只看着旁边的案几上摆着的书画册子，容予知道，那里头大抵都画着柳如烟。那女人，全然不知，只以为……呵！

“已经睡下了！”莫荥施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无喜无悲，么有半点感情波动。“平静了不少！”

“是么？”容予冷笑更甚，心里的那个可怕的想法，一直都在脑海中，不可自拔，那人……可不是寻常的小人物，最是了不得，指不定会做出点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呢！这些自然也都是说不准儿的了。“那就好，日后，你多去走动走动也就罢了，想来也怪，好端端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孩子！

莫荥施低下了脑袋，摇了摇头。

“皇上，也许是……是意外吧？”

“这后宫之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若是说意外……难道说是她自己的缘故？”

莫荥施对云韵一直都是分外维护，想来，定然不会说出点什么来。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莫荥施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摇了摇头，一脸子惶恐，“怎会如此？皇上，皇后娘娘对孩子的心思，想来，皇上也是清楚的很，断然不会就这么伤了自己的孩儿，况且，这对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好处！”

话是不错。

只是那人丧心病狂，呵。孩子说不准儿，只是那人的手段罢了，毕竟，这孩子也来的极不正常！呵。

“是么？”容予的语气之中，分明就是带着十分讽刺，好像那人的手段，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一般，“只是着实是奇怪的很，这事儿，朕是想不通的，只是你，日日跟随她，难道也不知道？”

莫荥施一听这话，眉头紧蹙，这话……说的格外叫人奇怪。怎么会……容予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了？这三国鼎立，落灵国一直都是最差的那一个，只是现如今，因为换了容予执政，已经有了些许起色。加上月灵国后宫现如今乱的厉害，更是落灵国的好机会，趁着这个当儿，也能做不少事儿了。只是容予竟然也开始疑心自己身边的近侍！

呵！

莫荥施摇了摇头，“皇上，这事儿荥施当真是一无所知，况且，这是龙种，哪里会有人敢去谋害呢？”

话虽如此！

只是容予的眼神依旧是十分冷厉，叫人甫一看着，便是浑身一颤。太可怕的人了。

莫荥施这么想着，以前还从未想过，这人世间会有如此的人物，现如今果然是见识到了，只觉得心里满是凄然。果然，一旦是坐上了皇位，许多事儿，总归是不同了。对人的防范是愈发厉害的很。

叫人听着心下恻然。

“皇上，这……”

“无妨！你下去吧！”容予再不多说，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讳莫如深，说到底，他们这些人现如今的处境都是十分危险的，且不说面前这个男人的厉害，单说日后的情形，怕都是不太好过了，只是跟随他已经有数年之久了，若是就这么走了，怕也不好。

莫荥施收回目光，往永天殿去了。

灯火辉煌。这永天殿里头的热闹，乃是经年不断的，又开始下着雪。莫荥施走了两步，已经满身是雪了。站在这苍茫天地间，竟像是个古老的死人。

挺着尸体，目光怔怔地，没有半点思想一般。

“韵儿！”莫荥施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云韵失去的孩子，还是因为方才容予说的那些话，数年之前，那人还分明是，想要让他跟云韵在一起的话，只是现如今，怕是不能了。

当然，就算是容予再一次这么说，也没有多少用处，只能是任由那人处置了，他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贴身侍卫罢了，跟着容予这么多年，只有苦劳，没有什么功劳。加上那么一件事儿，更让莫荥施觉得心里愧疚，若是日后东窗事发，只怕……呵，总归是死路一条罢了。只是，生又何欢，死又何苦？

呵，只不过就是一条性命罢了。

月灵国，皇宫，慈天殿。

常安缓缓地走了出去，双目圆睁。方才看到的那一切，当真是摧毁了他的一切。他唯一的孙女。呵！

他的孙女，唯一的孙女啊！

“丞相爷！”绿竹满脸堆笑，跟了出来，看着常安那么羸弱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走的这么急做什么？还有许多稀罕东西没出来呢？”

“哼！”常安一听到这样的话，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这人恁的放肆，不过就是一个歌女罢了，竟然也敢仗着太皇太后的宠爱，跟他这样说话，简直就是荒唐的很！别人怕她，但是他不怕，总归不过就是一条性命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呵，真是可笑。

“滚开！”

“丞相爷好大的火气，绿竹是做错了什么不成？”绿竹绕到了常安的面前，一脸子娇笑，“丞相爷怕是还认不清楚行情吧？这个时候，不都是咱们的天下了么？皇上可不在宫里，想来，丞相爷心里也还算是清楚的吧？若是跟着我们，说不上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再怎么样，也总不至于受这样的哭，丞相爷，绿竹还是会伺候您的呢！”

“滚开！”常安一肚子的鬼火，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就是难受的厉害，那还是自己的孙女吗？真是不敢认。“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你，绿竹姑娘，人贵有廉耻之心，只是现在看来，绿竹姑娘怕是没有的了！”

“呵！”那人嗤嗤地笑了两声，神色间颇有些凄惶的意味，“是么？廉耻之心？我们都是有的，我们过得苦日子，乃是丞相爷所没有见过的，只是常大小姐，这辈子都是安稳欢乐的，竟然会跟着我们处在一处，丞相爷，看着你们这表情，怕是觉得我们十分丢脸的吧？”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那老丞相的眼神变了又变。看着绿竹的眼神，带着一丝丝的嗜血。

绿竹这才发现，所谓的贤能的主儿。也是有自己的主意的，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在月灵国有这样的地位，才算的上是无可厚非了。

软脚虾？

说来也怪，这只是这人看起来的样子，并不是真的。

真真厉害。这些年，怕是有不少人被这样贤能的样子给欺骗了去。

呵。

“若非是你们，我婉嫣会那样？”

“哎呀！”绿竹哈哈大笑，“人的欲望若是过了头了，什么事儿是做不出来的呢？况且，丞相爷想来也是知道的，常小姐心里一直都有皇上，这若是给了别人，心里还是想着皇上，倒不如不成亲呢！免得闹成了现如今这样的地步，岂不是叫人难过的很了？”

这话自然不错。

常安心中原本就是有这样的愧疚心理，现如今听着绿竹这么一说，只以为是常婉嫣的心思，心里悲哀更甚，也不看那人，径自走了出去。

绿竹看着那人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很好，很好，这常安确实是没什么软肋，只是那么一个常婉嫣，乃是常安唯一的孙女，这份感情，自然也就是不同的了。

绿竹自然知道这份特殊，看着常安的眼神也是愈发奇怪。

“丞相爷，推心置腹说一句，若不是皇上，常小姐也不会变成现如今的模样，那样高贵的一个人物，呵，现如今，跟我们混迹一处，确实是叫人难过的很，丞相爷的心思，绿竹明白的很！”

“呵！”常安的脸色愈发冷厉，也不看绿竹，只是绿竹方才说的话，确实是全部都落到了他的耳朵里头去了。

常婉嫣的堕落，多多少少都跟南宫钰有关，这确实是不错，只是……他总也不至于把那一切全部都怪罪到南宫钰的头上去，说到底，还是因为个人罢了，怪得了谁呢？常安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忠臣，总不至于晚节不保，还只是为了自己的那个不争气的孙女！

呵，真是可笑的很。

“不必在我这里浪费口舌，等到皇上回来了，总有你好受的，我不必惧怕这些，哼，你们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何以存活至今？真是可笑的很了，绿竹姑娘，正所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绿竹姑娘可要小心些了，等到皇上回来了，这事儿，咱们再好好说说！”

守了月灵国这么一些年，还能被别人的话给说了去，那才是奇了怪了呢！

“丞相爷，你总归还是会来找我们的！绿竹今日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