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靖之死,轰动天下。
毕竟,碧灵国这位靖公主的名气,向来都是响当当的,现如今,猛然传出靖公主猝死的消息,倒是引起了轰动。
风允锦倒也不怕那些人的逼问,现如今大权在握,只有风和靖的党羽,还在四处作乱,等风和靖出殡入了皇陵,风允锦才开始着手收拾他们。
不过数月光景,朝中冗官冗员就被裁掉不少,那些余党,也知道自身难保,早早儿地告老还乡。一时之间,倾城王爷等人竟然成了碧灵国的主要官员。
对香儿这位皇后的反对之声,也渐渐消失殆尽。
坐在香儿的寝殿,柳如烟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步步为营,想想倒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一些什么事儿来,偏得有这样的好运气,误打误撞,也能得偿所愿,她也知晓,大抵都是南宫钰护佑自己的缘故。
“小姐,是要走了么?”胭脂颇有些踌躇,“若是小姐要走,请带着胭脂一处吧!”
“胭脂!”柳如烟笑了笑,胭脂的心思细腻非常,乃是香儿比之不上的,只是愈是这样,柳如烟就愈发忌讳。
她失去了夫君孩儿,虽然这事儿不能全都怪在南宫钰的头上,但是在胭脂心里,罪魁祸首依旧是南宫钰,若是一同往月灵国去,怕也不是上上之策。
况且,香儿这一头,柳如烟也着实是放心不下。
“胭脂,还是留在碧灵国陪伴香儿吧,若你不在,我总归是忧心的!”
“胭脂不愿意离开小姐!”
对于胭脂而言,柳如烟现如今已经成了主心骨,若是没了这个人陪着伴着,有些事情,总不是滋味儿,这一点,柳如烟或许不大清楚,也不太相信,只是胭脂明白,自己若是不跟这人在一起,日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端来。
这是一种敏锐的直觉,胭脂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跟着柳如烟的念头分外强烈。不容置疑。
香儿一脸子的落寞。
现如今,两地牵扯,叫她无话可说。
一旦是进了宫,哪里有那么简便的事儿,想要如何便是如何?这几乎成了一件不大可能的事儿了。她也舍不下风允锦。
“小姐,香儿知道胭脂姊姊的心思,还是让胭脂姊姊跟着去吧,香儿在此地,还有皇上顾着,问题不大,只是香儿割舍不下小姐,以前日日都在一处,现如今……香儿对不住小姐!”
“从何说起?”
为了自身姻缘,香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柳如烟心知肚明,也不为难谁,况且,真的把这两个丫头一生一世都带在身边,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公,何苦来哉?
“香儿的心思,我明白,现如今看着你这样幸福安稳,已然足够!”
“小姐!”胭脂紧紧地握住了柳如烟的小手,“小姐,胭脂一定是要跟着小姐的了,希望小姐不要不要胭脂才是!”
柳如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了去。只是总觉得惴惴难安,怕还是要发生一些什么去了,说来也怪,以前柳如烟从未被这样的事情纠缠于心,现如今却是变了的。想来还是跟他们这些人相处的日子太久远的缘故。
这样下去,日后必定会变成一个心软成病的小女子吧!
南宫钰带柳如烟离开碧灵国的那天,又是一场倾盆大雨,已经是入了秋了,看着这密雨如织,有那么一瞬间,柳如烟只觉得自己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她不过是出门度假的,她最喜欢这样的天气,闷着头坐在家里偌大的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杯咖啡,怔怔地看着外头的雨景,还能有一份欢喜。
“走了!”南宫钰紧紧地搂住了柳如烟的腰身,好似是害怕这人突然之间走了,不愿意同他一处,“他们来了!”
香儿跟风允锦一同走了出来,看得出来,柳如烟一走,这香儿也就没了依靠,只见她两眼红红,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的。
“小姐,小姐!”香儿直直地看着柳如烟,扑到了她的怀里,一张脸子满是悲戚,“小姐,香儿舍不得小姐,香儿不想让小姐离开,小姐不要!”
柳如烟抚摸着香儿的小脑袋,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
南宫钰从未见过柳如烟这样悲悯的表情,心里砰砰直跳,生怕这人临时变卦,要留在碧灵国。毕竟,只有跟他一同到月灵国,他们之间,才算是有些可能,若非如此,怕是难能了。
“日后,我总归还是会来看看你的,怕什么?傻丫头,难道说,你还信不过你家小姐不成?”
自然不是这样。
只是可惜了,香儿向来跟随柳如烟,前些时候,柳如烟去了平川城,后续又发生了许多事儿,她日日夜夜盼着念着,总是忧惧,现如今柳如烟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呢,好在南宫钰是个实打实的好人,若非如此,香儿心里更是恐慌的很。
“小姐,定要给香儿写信才是!”
柳如烟不禁有些无奈,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偏得实在是落后的很,若是在二十一世纪,交通发达,通讯也发达,哪里需要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文雅有余,便利不足,叫人等着也是心焦难耐。
“自然,皇上,好生待她,若是被我知道,香儿哪里有什么不好了,想来,这碧灵国是没有这样的太平日子了!”柳如烟半开玩笑,但是风允锦分外清明,这人说的都是真心话。
香儿对于柳如烟来说,乃是自家姊妹,他们心知肚明。
看着马车渐渐走远,香儿泪流不止,依偎在风允锦的怀里,只觉得自己举目无亲,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香儿,莫要伤心,日后常来常往,也是一样,况且,你总该知道我的心!断然不会委屈了你!”
香儿哭的愈发厉害。
这哪里是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缘故。
因着自幼没有一个亲人,后来跟柳如烟相处久了,只把她当做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现如今见着她走了,心里的某一角,也开始慢慢崩塌,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心里分外明白,柳如烟有自己的选择,况且,南宫钰又是一国之君,为了她,千山万水都赶了来,哪里还有什么推辞的道理?
月灵国,皇宫,永坤殿。
沉香缭绕,只有种雾气朦胧的错觉。
只听得几声琴声倾泻而出,忽低忽高,扣人心弦。大殿里,数十个女子蹁跹起舞,好似斑斓彩蝶。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唱歌的人,声音分外婉转,太皇太后听了,双眼微眯。
“这词儿倒是不错,曲子也好,声音更是无可挑剔,果然是名角儿!”太皇太后拍了拍手,一脸子的赞叹,“叫她出来,让哀家见上一见!”
“是!”
老嬷嬷朝着屏风觑了一眼,“绿竹姑娘,太皇太后传见!”
绿竹一身青衣,低垂着脑袋,只能看到雪白的脖颈,映着日光,愈发显得光洁。那老嬷嬷见着,微微出神。
看着绿竹的侧脸,愈发觉得熟悉。
这人……
“绿竹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抬起头来!”太皇太后看着这人肌肤白皙,身姿窈窕,不禁愈发好奇,她向来喜欢美貌女子,“让哀家好好瞧瞧!”
绿竹缓缓地抬起头来。
见她眉眼精致婉约,这倒也罢了,神色之中,跟柳如烟有异曲同工之妙。眉眼也有五六分相似。
她看出了神来。
“绿竹?”
“回太皇太后,民女贱名绿竹!”
“呀!”太皇太后笑了笑,用帕子捂着嘴,轻咂了一口子茶水,“哀家早就听说,他们那府里头来了几个新人,曲儿唱的极好,有一个才情十分,自作曲赋,想来,也就是你了!”
绿竹微微颔首,小脸一红。
“若是太皇太后喜欢,绿竹愿意日日给太皇太后唱曲儿!”
“真会说话!”太皇太后笑了笑,好似是在想着什么,看着绿竹的眼神,讳莫如深,复又朝着老嬷嬷看了一眼,“得,就让绿竹丫头留下好了,还有这一班子的人,都要了来!顺便派人去道声谢!”
“是!”
绿竹心满意足,满脸是笑。
若是不能留下来,日后可就麻烦的多了。
“家里可有什么人么?”太皇太后拍了拍绿竹的手,看起来倒是十分慈祥,“看你这样年幼,想来是家里艰难,若非如此,怎么就出来唱曲儿了呢?”
“回太皇太后,确实是家道中落,十分艰难,若非如此,也不至于沦为唱曲儿的,好在王妃待绿竹十分慈善,这会子又进宫遇着了太皇太后,乃是绿竹的福泽!”
太皇太后听这人言语之间十分纯良,谦卑有礼,想来也是大家闺秀,心里自然多了几分欢喜。
“怪不得了!”太皇太后站了起来,“日后,你在这永坤殿里头安心住着便是了,哀家若是想听了你就唱上几句,若是无事,你也随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