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冷不丁问道：“你都逼问出什么了？”

顾怀瑾又如实道：“他说我爹坏他好事他不能容我爹，他最后悔的就是当年留了我一命。”

皇上掀起双眸扫了顾怀瑾一眼，问道：“他的什么好事？难道还是当年武试顾之群救下公孙武一事？”

顾怀瑾摇摇头：“不知，他还没说我就废了他！”

“那你还问出了什么？”

“就这些，没其他的了！”

皇上手间的动作一顿，拔高了尾音凛声道：“你审问一个晚上的成果，就是把人废了？”

顾怀瑾：“……”

蓝苏适时开口道：“朱越行事张狂不好降服，把人废了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现在卷宗上说那晚发生了什么就是什么。”蓝苏说着，朝地上跪着的顾怀瑾抬了抬下巴，一双眉眼缓缓地挑了起来：“瑾小姐你说对吧？”

顾怀瑾没想到蓝苏会替她开口说话，她微怔，点头道：“靖王说的是。民女听说象山有变，皇上本来也是想捉拿朱越的，如此一来，朱越在天子脚下肆意行凶便是罪加一等。”

皇上冷眼看向顾怀瑾：“你这是在让朕隐瞒事实吗？朕为什么要为你开脱？”

顾怀瑾偏头看了一眼蓝苏，迟疑了一下。

蓝苏一顿，挑眉问道：“是要我回避吗？”

说着便准备起身，岂料皇上开口道：“靖皇叔不是外人，说吧！”

蓝苏抬起的屁股转而又落了下来，尽管他知道这一段他不该听。

顾怀瑾只能直言不讳开口道：“民女想跟皇上做个交易！”

皇上肃着神色，不置可否。

顾怀瑾知她没有退路，继续道：“此事皇上不追究民女，民女查明当年凉山之战的真相，为皇上肃清朝堂。”

闻言皇上仿佛听了个笑话，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凉山之战已过三年，更想知道真相的是你吧？至于肃清朝堂？顾怀瑾，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朕的朝堂何时需要你来肃清？你给朕一个必须用你的理由？”

顾怀瑾道：“因为这是一回事。有些皇上不便出面的事情由民女来做，您便还是那个仁慈宽厚、百官敬重拥戴的好皇帝。而民女顾怀瑾，是那个为了报仇可以巧立名目的冷血之人！”

蓝苏神色复杂，一双眼睛深深地把顾怀瑾望着，将她身上那股子执着看在眼里。

一国之君想要稳固朝纲免不了要用一些手段，但他更在意天下人的看法，在意后人如何评价。

谁不想名垂千古、流芳百世！

可看皇上有些犹豫，但又似乎不为所动，顾怀瑾拿不定主意，又加筹码道：“还有顾家军权。”

此言一出，皇上和蓝苏的眼神齐齐再一次看过来。

“民女虽被逐出顾家，但与顾之逸和顾霂父子二人还有些感情，对顾家之事也了如指掌，民女可助皇上兵不血刃得到顾家军权。”

这一记终于说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他一直以来最怕的也莫过于此。

皇上渐渐收敛起唇边的冷笑，当顾怀瑾撞上他眸底的一抹肃色时，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皇上微微前倾着身子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辞色俱厉道：“顾怀瑾，跟朕的交易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你做不到或者不做到，后果你可知道？”

顾怀瑾提议道：“皇上大可以派人监视民女，民女若敢有异心，随皇上处置。”

皇上坐直了身子，思量着。

此事事关重大，还需寻个谨慎稳妥之人。

然而片刻，皇上和顾怀瑾的视线竟然齐刷刷朝着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蓝苏看了过去。

蓝苏虎躯一震，面色一愣。

“皇叔，此事朕想交予你，你意下如何？”

他是皇上的亲叔叔，胜任过文官武将，论智谋与胆色，大概再找不出第二个人。除此之外，在皇上心里还有另一番计较。

只是还不等蓝苏拒绝，顾怀瑾在一旁从善如流地应道：“皇上圣明！靖王前些日子还感慨空有一身才能却无用武之地，深感有负皇恩，如此靖王应是如愿了。”

蓝苏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他咬牙道：“本王与你很熟吗？竟会跟你感慨这些？”

顾怀瑾一脸的无害：“靖王与我大哥熟，民女也是听大哥说的！”

蓝苏一时噎了噎，无言应对。

皇上开口敲定道：“那就有劳靖皇叔了！”

后来，顾怀瑾又道：“皇上，民女有一事请求，当年随安国侯前往凉山传旨的还有宫中的前任大太监徐方。听说他如今在皇陵守陵，请皇上恩准，允许民女前往皇陵向他了解情况。”

皇上看了她一眼，不容商量地拒绝了。

“此事是你要做的，朕不知情，也不会给你行任何方便。想查，自己想办法。”

顾怀瑾心头一沉，再不能说什么。

真是一只小狐狸！

二人一起出宫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清风穿过宏伟的宫殿，拂在身上还有些许凉意，天边的晚霞正似火般燃烧着。

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蓝苏摇着玉骨扇缓步走下台阶，他身形修长如玉，一身白衣长衫风度翩翩，远远看去形容跌荡风流，可只有近身的顾怀瑾能看到他的一张脸又冷又臭。

“那卷宗上写的和刚才说得跟不是一个人似的，你戏演得不错嘛！”

顾怀瑾笑眯眯地回道：“谢王爷夸奖！”

蓝苏一记黑眸扫过去：“你哪只耳朵听见我是夸奖你了？”

“这个嘛要靠自己去悟！”顾怀瑾勾着唇角浅笑道：“太直白地夸奖就略显虚假了，诚然，王爷很好地让民女悟到了这一点。”

蓝苏……

俩人又走了良久，蓝苏突地问道：“你打顾家军的主意，你大哥知道吗？”

顾怀瑾轻叹一声：“打顾家军主意的不是我，是皇上。顾家军是爷爷一手创办，是大伯和大哥一生都想维护的东西。可二人纵使一片丹心，也抵不过终究要被皇家收回的结局。我大伯和大哥的性子王爷也清楚，说好听了是耿直，说不好听了就是缺根筋。长此以往，朱越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