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道：“国公大人真觉得其他宗室亲王会比我强么？”

相思不觉莞尔，道：“公主纵使有救世之才，也只能是公主，古来礼法如此。”

长乐公主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我是个女人。我纵然贵为公主，但在你们这群男人眼里，也不过一文不值……”

她的语调柔中带刚，不像年少时那么咄咄逼人。纵然满腹怨念，却也不盛气凌人。一番诉苦，倒令人动容。

所谓百炼成钢也化作绕指柔，大抵就是在这样的温柔攻势之下。

“唉……”

长乐公主轻轻一叹，道：“我还不如一个普通女子呢。有父亲做倚仗，有丈夫做依靠，儿孙绕膝，相夫教子……”

说到这儿，她轻抬眉眼看向相思，道：“国公爷，你看我是个好女子吗？”

烛火之下，长乐尤为楚楚动人，淡淡愁容不禁让人心生怜惜。那轻柔语气中所带的小心翼翼，任谁听了都心有不忍。

相思无声笑了，长乐公主这攻心术委实厉害，刚柔并济，柔而不媚，刚而不强。她若是个男人，只怕快拜倒在长乐石榴裙之下了。

只可惜呀，她是个女人，长乐这是一腔柔情抛给石头了。

“公主认为什么才是好女子？”相思道。

长乐公主微微一愣，缓慢而又坚定地道：“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这回答可真狡猾。

避实就虚，什么都说了，但又什么都没说。

相思抿嘴一笑，道：“那公主认为，如何才算无愧于天地呢？”

长乐公主微微一滞，轻轻踱步想了想，道：“国公爷怎么看呢？”

相思咧嘴笑了，折扇一收指向门口，道：“公主，请回吧。”

长乐公主一愣，微微皱起眉头，轻柔道：“犹记得十四岁那年，我胸中苦闷，国公爷陪我饮酒解愁，不曾怨责我一句。原以为国公爷是个怜香惜玉的，能帮我一把，没想到你也……”

她不再往下说，只是一双眼睛看向相思。剪剪秋瞳，欲语还休，直叫人铁石心也融化了。

相思暗道长乐说服人的功力的确见涨，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末了还回忆往昔，的确让人动摇。

只可惜，她相初微是个女人，又哪儿来的怜香惜玉？

相思轻摇折扇，慢悠悠地道：“原以为公主懂我，如今看来，也只是表面功夫。”

长乐公主一僵，咬了咬唇，行礼道：“告辞。”

话落，她抬头深深望了相思一眼，转身离去。

相思看着长乐的背影，道：“公主，夜里不安全。天黑了，还是少走动吧。”

长乐公主一顿，回首看向相思，神情愠怒而又克制。

“国公爷这是指责我深夜造访朝臣？”她道。

“男女大防，公主应该知道的。”相思道。

长乐公主冷笑道：“昔年，高祖为求得薛家支持，也曾深夜造访薛家姑娘。怎不见得有人说高祖不注重男女大防？”

“因为高祖是男人。”相思道。

长乐公主一怔，眼里似是落满了星光，却又似蓄了一汪水。

她咬了下唇，道：“所以——国公爷在欺我是个女子么？”

声音满是委屈与难过，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