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错不错地看着长乐,郑重地点头,掷地有声地道:“没错。”
长乐公主微微张开唇,一脸错愕。
相思朝她走近一步,不急不缓地道:“世人容不得女子越矩。你若踏错一步,世人便会千百倍地指责你。你若是觉得委屈不甘,那也是咎由自取,谁叫你是个女人呢?”
长乐公主微微趔趄了一下,垂首喃喃道:“谁叫我是个女人……”
她倏然抬起头,冷笑一声,道:“所以,绕来绕去,就只怪我是个女子?国公爷,北燕容得了男人亵玩男人,容得了贪官鱼肉百姓,容得了世间纷繁乱象,就容不得我一个女子心系天下吗?”
“容得了。”相思道。
长乐公主一怔,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前路很难,也很长。”相思拱手道,“夜深了,公主请回吧。”
长乐公主敛眸想了想,道:“国公爷,我……”
“有什么话,公主留待明日说吧。”相思道。
长乐公主一怔,明日,朝臣就要联名弹劾她了。若是留到明日说,岂不是要她与一众朝臣辩驳?
思索片刻,长乐公主道:“告辞。”
“珍重。”相思道。
长乐公主一滞,面前这位青年身形清瘦,发带与衣袍都在夜风中轻轻飞舞,人却是岿然不动——浊世公子,翩翩佳人。
有那么一瞬,长乐觉得心里微微一悸,有点甜蜜,还有些酸楚与感动。但她也没去深究这种感觉——她没这个闲心与时间。
长乐收回目光,轻整衣袍,抬首阔步离去。
夜风凉,夜色浓,夜路长。
相思伫立在门边,看着长乐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夜色中。
她低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摇着折扇道:“郭纯,送我出门。”
黑夜中,一个身着紫色劲装的魁梧男子忽的蹿了出来,脸上一道疤,平添一股粗犷的味道——正是御林军中郎将兼暗卫郭纯。
“你要去哪儿?”郭纯道。
相思撩了下发带,道:“暮家。”上京四大家族之一的暮家。
黑夜浓浓,凉意森森。
暮府。
灯笼摇曳在屋檐下,门卫手执长剑,站得笔直挺拔,头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
相思悄然进了府中,直奔暮家世子住处。
“阿嫄怎舍得看我来了?”
青年穿着白色里衣,从床上起来,随手披了件外套,慵懒却不邋遢。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说的就是暮家世子——暮含玉了。
“暮哥哥,明日你要与岳大人一道弹劾公主吗?”相思问道。
暮含玉嘴角噙着柔柔的笑意,道:“大半夜的,你就为了这事儿扰我清梦?”
相思道:“暮哥哥觉得这是小事?”
暮含玉不管不慌地点燃十二盏仙鹤铜台灯,道:“万物有其法则,阴阳不得违背。这若是乱了阴阳,则法则不行,天下生乱。”
这话是说他不赞同长乐公主干政,这会让天下大乱。
“那不知何为阴,何为阳呢?”相思道。
“比如这仙鹤铜台灯,烛火所及为阳,未至为阴;你我同为男子为阳,府中女眷为阴。”暮含玉道,“阴阳遵序,则万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