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窗外竹叶簌簌作响，杨名的声音变得有些不真切。

“……先前，这齐豫还口口声声反对长乐呢，现在闭紧嘴巴不说话，当起哑巴来了。”他道。

相思微怔，没想到长乐还有这等手腕。先前，她太低估长乐了。

杨名走到相思身旁，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明日，西台（官同宰相）岳大人打算带领朝臣联名弹劾长乐公主。我愿随岳大人一道，你呢？”

相思一怔，缓缓道：“再等等吧。”

“还等什么？”杨名愠怒道，“难道真要等到长乐公主把朝堂搅的一团糟，你才有所作为吗？”

相思默了一瞬，沉声道：“朝堂，早就乱了。”

杨名愣了一瞬，冷笑道：“你这是为长乐公主开脱？”

相思摇了摇头，走到窗前，负手看着阴沉的苍穹，缓缓道：“西岐屡屡犯我边境，西南一代现在都还战事未消。诸君不想着怎么退敌，却卯足劲儿去为难一个女人，这不可笑吗？”

杨名愣怔了，缄默了半晌，拱手告辞。

相思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上京政局乱象丛生，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淮戎又远在定州，只怕到时鞭长莫及。一切尚未明朗之时，她又怎敢轻易表态？

只能再等一等。

她没想到的是，这一等，竟然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深夜。

相府，灯笼摇曳。

相思坐在几案前，看着从定州来的信。

反复看了好几遍，相思叹了口气，将信放回了抽屉里。

这是一月前淮戎寄回来的信，信上说他会请命上回京。

可是，这一月过去了，她不仅没听到淮戎请命回京的消息，更没有收到淮戎的回信——淮戎每月都会写一封信给她，如今已是三月底了，这月的信还没来。

相思眉心微微蹙起，心中有些不安。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很轻，但在夜里格外清晰。

“进来。”相思道。

来人穿着黑色大斗篷，莲步轻移，于烛火下取下宽大的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

相思吃了一惊，拱手行礼道：“公主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来人正是长乐公主，发髻高高束起，斜插一支飞凤簪，简单又华贵。

长乐公主瞄了眼几案上翻开的书卷，款款走了过去，手指轻轻翻了一页书，柔声笑道：“国公爷好雅兴，暗夜读诗，屋里都是书卷气。”

相思如今已继承了陈国公爵位，是以长乐称她一句“国公爷”。

“公主深夜前来，恐怕不是与我秉烛品诗的吧？”相思道。

长乐公主就势坐在了几案旁，仪态很端庄，透着股天家的威严，摄人心魄，却又令人却步。

她幽幽一叹，露出些许愁容来，柔声道：“国公爷听说了吗？朝中大臣打算明日联名弹劾我。”

相思微微一愣，几年过去，长乐已大不同从前了——没有了年少时的飞扬跋扈，懂得如何用女子独有的风情去与大臣斡旋。

相思并未打算参与明日的弹劾，但身为臣子，基本的立场不能乱。

她道：“公主虽贵为千金之躯，但身为女子，干涉朝堂，委实不合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