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唉!糖葫芦唉!”
“包子!包子!”
“客官,里面请!”
……
闹市最突出的就是一个闹字,却没有人会觉得烦扰,人间烟火也大概就是如此。
少年人取几个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红的果子,红的糖,还有红的唇,可惜的是那脸有些白了。
两个少女跟着少年,看着少年的背影,也未曾有交流,只是静静跟着。
少女看见少年的肩头微微抖动,眼中满是担忧,就是如此,两人也没有上前,生怕惹得少年恼怒。
唇间鲜血和红色的糖混在一起便再也没有人看见,便如少年以往的那身黑衣一样,虽然他现在穿的是一身白衣。
咽下最后一颗果子,看着另一只手上的另一串糖葫芦,少年看了一下身旁,却没有一个人。
“公子!”
两人追了上去,姐姐青稻取下少年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妹妹青菽,一边牵起少年的手,道:“公子,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说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带了哭腔,明明自己和那个人一样,不该那么轻易的流泪的。
“没事。”少年拂下青稻的手,他不喜与让人触碰,即使是青稻。
靠的太近,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全。
走在最后的青菽又回了那个糖葫芦老板处,买下来所有的糖葫芦,扛着一个稻草把子追了上去,看着实在有些好笑。
村子叫青山村,很普通的名字,只不过少年不叫青牛,他叫——白尘青。
他醒来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虽然对这个地方不熟,但累了的时候,还是想要回到这里。
此时的青山村已经不同八年前那般荒芜了,鸡叫犬吠,孩童嬉闹声,妇人呼唤声,汉子的谈笑声,便是一幅人间景象。
“白先生!”
“白先生!”
……过往的人看见白尘青皆是热情的打招呼,白尘青只是微微点头,村里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介意。
他们都是近两年才搬到青山村的,算起来青山村真正的原住民只有白尘青一人,只不过这里的记忆他早已忘却,多的是另一个记忆。
孩子们看见青菽扛着稻草把子,皆围了上去,喊着:“青菽姐姐!青菽姐姐!”
“又牢先生破费了。”
“无妨。”青稻摆摆手,看着慢慢走回自己小院的白尘青,笑道:“公子喜欢孩子。”
回到小院,白尘青正躺在门口的躺椅上,好好的一个年轻人却是暮气沉沉。
青稻去取了一床薄被,青菽则去烧水,准备做饭。
“小白子啊!”隔壁传来一声呼唤,不一会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冲了过来。
李先生是村里唯一的大夫,也是唯一的老人。
一个村子只有一个老人,其实是有些奇怪,但在天元战争后实在是不奇怪,因此村民们对李先生很是尊重。
“不是说好今日陪我下棋的吗?”
李先生端起青菽刚为白尘青泡的茶就是一饮而尽,也不嫌烫。
他很喜欢来这儿喝茶下棋,因为整个村子只有白尘青这里才有茶,还可以说是好茶。
“累了。”白尘青盯着李先生的手,半晌才吐出两个字。
青稻有些好笑,她家公子盯着李先生,即便是生气李先生随意喝他的茶,也抱着老人不能打的心态忍了下来,可这要是让李先生知道了,又会是一阵鸡飞狗跳,虽然李先生可能打不过公子。
青菽一看,立马拿了新的杯子,又泡了一杯,白尘青有些轻微洁癖,其他都可以容忍,这吃的却容不了了,也许是以往脏东西吃得多了,心里也厌烦了。
“手拿来。”
姐妹二人一看,心里有些慌张,她们回青山村本就存了给公子养病的心思,没想到还在这里碰见了医术可以说是高明的李先生。
白尘青看着李先生犹如枯藤的手,还是将手拿了出来。
那只手实在是好看,如玉般温润,只不过有些瘦了,没有一点血色。
“你今天又咳血了?”李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病人,其实最主要的是以他的医术居然治不好!
“习惯了。”
“你这样下去活不长的!”李先生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一年前就这么说了。”
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眸,李先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偏生他还不能气白尘青,只能在心里气自己。
一气之下他就又把青菽给白尘青泡的茶喝了,然后白尘青一巴掌就把他手中的茶杯打翻了,茶叶撒了他一身。
“白尘青!懂不懂尊重老人!”
那人闭着眼,一点都不想理他。
然后小老头粗鲁的又抓起白尘青的手,青稻两姐妹看着白尘青手上被抓出的红印子,面带杀气的瞪向李先生。
“啊?失误!失误!”李先生连忙道,又掏出一瓶药膏,他可不想一会儿自己做饭,青菽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了!
不过都怪这小子太细皮嫩肉了,居然抓一下就红了。
白尘青却没有什么感觉,与以往经历的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身体亏空的太厉害,算咱们相识一场,我劝你一句,别呆在这儿了,我带你去京城去找我师兄,我师兄医术比我好,也许你还能多活些年数!你这才多大,死了多可惜!”
听着李先生说了那么多话,白尘青还是没有动静,双眼紧闭。
李先生早就和他混熟了,知道这是真睡着了,打了自己一嘴巴子,道:“得,算我多嘴!”
青稻却是走了过来,擦了擦手上的水,难掩眼中的悲伤,道:“李先生,老堂主早就给我们公子看过了,这些年公子的身体也是老堂主在调养,若不是公子心里一直有口气在撑着,公子恐怕早就没了!”
说着,两滴清泪便掉了下来,她和妹妹都知道公子撑着是为了什么,她们也做不了什么,只是忍不住为那个瘦削的少年心疼……
“你们实话告诉我,他到底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虽然早就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不简单,没想到他们早就看破了自己,而且连师兄都治不好的病,能有那么简单吗?
“公子早年间便亏空了身体,后来有损了心脉,动不得怒,可是……”
青稻又哭了,连在一旁做饭的青菽都哭了,那一次的经历她们这辈子都忘不了,也注定是他们这辈子的梦魇。
她们是订了死契的死士,主子没了,死士不去死,活着做什么?
可那个女孩交代了,要他们好好守着公子,那她们的生命便再也没有别的意义,她们便是公子的死士,谁也改变不了!
李先生看着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仍是紧皱的白尘青,叹了口气,世间最伤人的就是一个情字!
少年已作老朽,又哪来的江湖意气?(未完待续)